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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纵年代(27)

作者:姑苏赋 时间:2019-06-11 17:27 标签:重生 破镜重圆 年上 虐恋 架空都市

  哭累之后,他被拖回病房。
  学校的人走了,后来再也没人来看望过他。
  久之,徐牧都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有一次在医院碰见学校的学弟白思涣,徐牧终于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拉着他说了半天话。
  他觉得白思涣也许是唯一一个相信他,可以帮助他的人。
  可徐牧还是没有向白思涣求助。因为他知道,要他待在这个医院里的人是蒋以觉。没人能斗得过现在的蒋以觉。
  虽说过得很痛苦,徐牧还是将自己仅剩的阳光的一面展现给白思涣。
  等到白思涣离开,那令人绝望窒息的痛苦,才铺天盖地将他笼罩。
  徐牧成了那些无聊到发慌的护士们的玩物。他们借以徐牧病发为由,用镣铐把他锁在病床上,给他注射不至于死人但是会全身痉挛的药物。
  看徐牧在病床上浑身痉挛抽搐,口吐白沫,他们喜得狂笑,仿佛在释意玩弄一只蚂蚁。
  一回徐牧要反抗,被男护士毒打。男护士抓着他的头撞向镜子,镜子碎片划伤徐牧半边脸。
  医生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次在诊室,一位中年女人问徐牧:“你的脸怎么了?”
  徐牧直言:“被那几个男护士打的。”
  中年女人问医生:“你们医院的护士是这样的吗?”
  医生用笑掩饰内心慌张:“他的精神不是很好。我们有很多病人会自己弄伤自己,然后幻想是被人虐待的。”
  “哦。”中年女人点了点头,低声说,“精神病真可怕啊……”
  徐牧不言,眼中已没有任何活在这个世上的光彩。
  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再后来,徐牧成了研究中的治疗方法的试验品。被强制“电疗”后失禁,坐在地上痛哭,如同一件被丢进垃圾场里的垃圾。破旧,肮脏,腐臭。
  被折磨多年,徐牧终于学会听医生的话。医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因“表现良好”,徐牧又一次获得回校观察的机会。
  那天来接他回校的人迟到,他磨尽嘴皮子终于让医生同意他自己一个人回去。
  离开医院后,徐牧感觉脚下走的路,已不再是一条属于他的路。
  好好看看这里吧,记得这个地方,以后哪怕灵魂在世间游走,也不要来这里。他想。
  徐牧实在想不到,这所医院原来就在长江附近。他最美好的,和蒋以觉出游的回忆在这里。他最痛苦的,黑暗的回忆也在这里。
  当初跟蒋以觉约好要去一次古琴台,终究是他自己一个人去。
  在古琴台里捡到一支录音笔,徐牧觉得,他应该留下自己的声音,也许有一天,蒋以觉会听到。
  说什么好呢。
  干脆就告诉他,古琴台距离长江到底有多近。
  一路,乘公交,走路,徐牧将这段路程口述录下。
  抵达长江大桥后,徐牧看着这条浩瀚大江,第一次对自由强烈的渴望。
  他将录音笔放在桥上,手机留下遗言,希望白思涣能将这支录音笔交到蒋以觉手中。
  也不指望蒋以觉伤心或后悔了, 只希望他好歹,再听听这个声音吧。
  对那个时候的徐牧来说,死亡并非一件可怕的事。爬上护栏,伸开双手跃下,他没有半点的犹豫。
  死前漫长的挣扎再怎么痛苦,也痛苦不过他这些年来过的日子。
  以前听人说,执念太深,即便死了,灵魂也不会轻易往生。
  他或许就是那样的人。
  徐牧只记得,他的尸体被运走后,他还在冰冷的水里不肯离去。
  他觉得那个人一定会来看自己一面。
  因为这个痴心妄想,他在水里等那个人。只要见一面就好,见到一面他就走。
  他在这里看过许多个春天,夏天,秋天,冬天。
  任四季怎么变化,长江水冷终不会变。
  他还在水里,那个人没有来。
  是不是学弟没将录音笔送到?
  是不是蒋以觉还不知道他死了?
  是不是蒋以觉实在太忙了……
  他等了一年又一年。
  桥上的人来来去去,仍有人跳下来,仍有人死在这条江里。可他们解脱后,便去下一个世界生活了。
  唯有徐牧,在这里痴痴地等着一个永远不可能会来的人。
  那个人没有来。
  那个人一次也没有来。
  徐牧第一次知道,原来人死后还是会痛,还是会哭。身体没了,心还是不肯死。
  他看着那座大桥,由黎明看至暮色。他告诉自己,他等不来那个人了。
  泪水干涸,终于闭上双眸,带着他一生所有的爱与恨,绝望与痛,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第32章 今非昔
  徐牧睁了睁眼,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手背上有轻微痛感。他嗅见浓厚的消毒水味,余光瞥见连着他手背的点滴。
  旁边传来齐洺桓关切的声音:“徐牧,你怎么样了?”
  徐牧动了动脖子,侧转过头看向齐洺桓,声音虚弱地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院,你睡了一天了。”齐洺桓说。
  “医院?”徐牧眼睛一瞪,猛然从病床上跳下来,“什么医院?我不要在医院里!”
  他扒掉手背上的输液针,拖着还没全恢复好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病房外走。
  “徐牧!徐牧!”齐洺桓急忙上去扶住他,“你怎么了?你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到处乱跑。医生说你要把点滴打完,你先躺回去再说!”
  徐牧不肯回去,一味要挣脱阻拦自己的齐洺桓:“我不要待在医院里!我要离开这儿!”
  徐牧冲到病房门口,打开门,是时,走廊尽头的电梯打开,一个人出来。
  “徐牧!”男人焦急跑上来,抓住徐牧的肩膀,担心地问,“你怎么样了?”
  徐牧嘴唇发白,大张眼睛瞪着抓住自己的男人,心里恨恨念出那三个字:蒋以觉!
  看见这张脸,徐牧只觉身体好像被冰雪冻住,一阵寒意从心底涌上,冷得全身细胞都在抖瑟。
  蒋以觉没留意到他骤变的神情,确认他没事后,将他抱在怀里,庆幸道:“你没事就好……”
  徐牧像具枯骨似地任他紧抱,过了片刻,抖动的嘴唇勉勉强强说出:“你……放开我。”
  蒋以觉以为是自己抱得太紧让他难受,慢慢把手放开。终于发觉徐牧脸色青白得可怕,蒋以觉一手捧着他的脸,眼中担忧愈发明显:“你怎么了?”
  徐牧没说话,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他深深吸气,动动发僵的右手,蓄力扬起一巴掌,重重打在蒋以觉脸上!
  病房门狠狠关上,上锁。
  蒋以觉怔楞在原地,左边脸上一阵热辣地疼,心脏在陡然之间,寒凉之至。
  望着眼前这扇被徐牧关上的门,他知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徐牧回到病床上,屈起膝盖坐着,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里。
  “……”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的齐洺桓略有点尴尬,不好戳破这安静的气氛。
  过了很久,冷静下的徐牧方说话:“他怎么会来?”
  “听到消息就来了。”齐洺桓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他又怎么会知道消息?”
  “那两个保镖是他的人。”
  “哦,原来是他派人来把我推进江里的。”
  齐洺桓无奈地笑了一下:“那是意外,他想让人把你带回去,谁知道会……不过好在,在江里考察的同事们及时把你救了上来。”
  “不然我就得再在长江里死一次了。”徐牧小声说。
  “嗯?”齐洺桓好似没听清。
  徐牧叹口气,转开话题说:“我不想看见他,让他走。”
  齐洺桓揉了下眉心:“我去试试。”他起身离开。
  空荡的病房只剩徐牧一个人,徐牧闭上双眼,大脑一片杂乱,心脏仍带着消不去的疼。
  前世的记忆,不用借助任何科技,在他的脑海中组织成完整画面,浮现了出来。
  他这辈子曾认定的,梦魇一样的恐怖人生,原来是真的亲身经历过。
  在那个世界,他没有朋友,大家都把他当疯子看。父母遗弃了他,最坦率去追求的爱,最终也背叛他,到头来,居然只有死亡才是他的解脱。死后也不痛快,在那么冰冷黑暗的地方,等一个人等那么多年,终究也是一场空。
  尽管已过去一个世纪,尽管已重来一世,那些疼入骨髓的伤痛,仿佛还深深刻在自己心间。黑暗的、痛苦的、备受折磨的记忆,仍清晰刻骨得犹如昨日才经历过。
  而赐予他这一切的人,竟然就站在那扇门外!
  徐牧吸了一下鼻子,眼泪从脸上滚下来。
  齐洺桓进来了:“我让他走了。不过他说,他晚上会再来看你。”
  徐牧抹掉眼泪鼻涕,再次从病床上跳下来:“我要出院,我下午就回家。”
  “可是你现在……”
  “我现在很好,死不了。要让我再待在这里再看见那个人我才会死!”徐牧脱掉身上的病服,把自己的衣服换上。
  他不是上辈子的那个徐牧,即便是上辈子的徐牧,所有的爱也在漫长的等待中,被蒋以觉的绝情消磨殆尽。
  他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一眼也不想再看见!
  闻见动静的护士总算赶来,看见摘掉输液管还脱掉病服的徐牧,一下子着急,边大喊着:“哎呀!你怎么把点滴摘了!”边上来要把徐牧推回病床。
  徐牧蓦然一震,回想起当初被那些护士锁在病床上虐待,激动得推开护士,躲得远远:“走开!别碰我!”
  他躲在角落里,双手抱住自己,惊恐地看着护士,仿佛一只受伤的幼鹿。
  “徐牧,你冷静点。”齐洺桓安抚道。
  “你让她出去!”徐牧双手将自己抱得紧紧的,看护士时眼中的惊恐一点不减。
  护士感到很懵,齐洺桓好声劝护士先出去。
  护士走后,齐洺桓问躲在角落里的徐牧:“她走了,你冷静下来了吗?”
  徐牧眼中的惊恐消失了,只是还不肯离开那个角落:“我很冷静,我现在只想回去。”
  “你把点滴打完……”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去!”徐牧坚持道。
  齐洺桓对徐牧的任性无可奈何,唯有说:“好吧,我会找人送你回去,但你听我的话,再去让医生看看。医生确定你真的没事了我们就出院。”
  “我……我不想看医生。”
  “那你就不能回去。”齐洺桓拿出了老师的威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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