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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火(71)

作者:我吃不饱 时间:2021-08-05 08:51 标签:校园 破镜重圆 双向暗恋 职场 竹马竹马

  而且他还是徐衍昕的“哥哥”。
  江屿划拉着煎饺,露出里面的馅,油滋滋,热腾腾,“你要追人,态度先得摆正,不准朝三暮四,哥哥遍地。”徐衍昕听了,没好气地想,不就是吃醋,非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一句吃醋会死吗!也不知道是徐衍昕什么都写在脸上,还是江屿真有读心的超能力,只凉凉地觑了他一眼,说:“不知道是谁昨晚非要跟我挤一个浴缸。”
  天哪,还有这种事!
  徐衍昕,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还是我帮你洗的澡。”最后一击。
  他头顶冒烟,什么也不敢说了。
  然而“帮徐衍昕洗澡”这回事,根本不知道算是谁的折磨。
  两人心怀鬼胎地吃过饭,江屿送徐衍昕去薛志家站岗,路上徐衍昕轻飘飘地、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时候我才能转正?”
  “看表现。”
  “实习都不能超过三个月,”徐衍昕拽紧安全带,“你都啃我脖子了还要看我表现?你这什么黑心老板,我要起诉你。”
  “根据同志法规定,远离直男,保护生命。要是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情迷意乱,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给你一段时间考察期不过分吧?”
  歪理,全是歪理。
  徐衍昕煎饺没吃饱,现在倒是生了一肚子气。江屿把他送到薛志家门口,徐衍昕还没消气,故意不看他,像在跟空气说话:“你不跟我上去吗?”
  江屿靠着车门抽烟,眯着眼睛,回道:“我是原告律师的人,不太好。”
  这话本来没什么毛病,但徐衍昕却抓住了话柄要借题发挥,“我跟魏寻叫朝三暮四,你跟那个姓张的,谁知道你是不是脚踏两条船,诱拐纯情男孩?”
  “就你还纯情男孩,顶多一没熟的呆瓜,”江屿压低声音,“上次你来律所,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刻薄?我早跟他说清楚了。再说,他又不喜欢我,他只是把我当作他梦中情人的替身而已,听说我和他那个抽烟比较像。”
  徐衍昕一愣,又是一喜,最后又愁眉苦脸地问:“你是不是也有个惦记已久的白月光?否则你为什么要配合他的演出?”
  江屿一噎:“我分明是对他的表演视而不见。”
  “骗人!我们吃饭那回,你俩暗潮涌动,眼波销魂,要是我不在,你俩都能滚床单了,”徐衍昕颠倒黑白,本来不太生气,反而被自己的话气到了,越想越气,“你那白月光,不管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现在有了我,就得洁身自好,老老实实做GAY,否,否则我去你办公室拉横幅示威,告你从律不从德。”
  “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江屿道,“我们成年人不搞旧情难忘那一套,专心赚钱养家,好吧。”
  “真没有?”徐衍昕不太信:“一见钟情、竹马竹马、陪你成长,教会你爱与自由,说不定还是你的性-幻想对象……”
  “你小说看多了吧!”
  徐衍昕狐疑地打量他,江屿任由他看。末了,徐衍昕终于相信江屿别无二心,和他重归于好,恢复信任,亲了口江屿的脸才蹦蹦跳跳地上了山。
  殊不知江屿手都出汗了。
  妈的,猜得真准。
  四年前怎么没有这脑子?
  谈了恋爱,自然看什么什么漂亮,哪哪都是鸟语花香,一派生机。连乌鸦都是五彩斑斓的黑。虽然他这恋人身份还没转正,但就冲江屿啃他脖子那股劲,估计没几天就能试用期满,光荣转正。薛志一见他,便黑了脸,“不说叫你别来了吗?”
  徐衍昕笑得明晃晃,“叔,我又没答应你。”
  薛志看他笑得跟朵花似的,睨他一眼,“有好事?”
  徐衍昕哇了声,“叔,你这都能看出来,真厉害。”薛志一边浇花,一边冷笑道:“你自己照照镜子,蜜蜂都恨不得在你身上采蜜。祸害哪家小姑娘了?”
  “嘿嘿,还没转正呢,”他拍拍自己的胸脯,豪情万丈,“但我肯定能把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对方怎么样?”
  徐衍昕想了想,“个高,身材好,长得好,腿贼长,就是嘴有点刻薄。”
  “挺好,治你这傻气。”
  “叔,你呢,有没有什么好事情?”
  薛志弯腰浇花,道:“明天开庭,终于可以不用听你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了。”
  “叔,你真的……”
  薛志扫他一眼,“你怎么来的?坐出租来的吧?从市中心打到这里,少说两百,也是笔不小的开销。而且我看你也从来没为钱的事紧张过。”
  “小徐,明天你别来法庭,我不想见你。”


第56章
  像徐衍昕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从诞生起,生命旅程于他而言就是一场磨难。
  不知是从何而起的力量,让他没有被这个奉行淘汰理论奉行动物法则的世界同化。然而纵然他半傻半纯,薛志的事仍然剥夺了他为数不多的希望。法院是个很神圣的地方,虽说法律不是正义,然而徐衍昕一直将法律当作是行使正义、取得公正的武器。犬儒主义尚且能用的武器,他怎么用不得?他要用得比谁都得心应手。
  然而,当薛志站在被告席,一连说了三遍“是我做的”后,他方才懂得这世间大多的正义,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薛志的背佝偻,他的脸苍老,他的眼睛浑浊。
  唯独他的声音洪亮。
  他想起大学时观看的辩论比赛。论题是那个著名的两难问题,你是列车长,列车失控,只有两条轨道,你会选择撞向一人的轨道,还是五人的轨道。前提是不可能暂停,必须做出选择。
  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问题,辩论队的选手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唇枪舌战,生命不再是生命,而是一个被估量计算的数值。
  当时江屿站在“牺牲少数人未必正义”的立场说,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对方辩友要谈论人的社会效益,那么五位垂垂老矣的人和一位年轻力壮的人,谁的价值更高呢?五位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和一位怀孕女性,谁更值得被拯救呢?当社会为了多数人开了先河,给少数群体施加暴力时,这绝不是公正公平的名号,不过是打着人多势众的暴力行径,不仅藐视法律,更蔑视人性的道德。”
  对方辩友一噎,出言讽刺,“然而生活就是要有所选择,你到底选择哪一边呢?”
  江屿笑答道:“一个被迫选择的列车长,不论选择哪一边,都不过是可怜的不幸者,往后的生命都被逼携带着他人生命的罪孽。而一个满心社会效率价值的刽子手,不论选择哪一边,都将失去自己为人的价值。”
  他云淡风轻地把对方辩手驳得面红耳赤。
  那时徐衍昕作为数学系的观众,依稀听到隔壁的女生悄声说“真帅啊”。
  的确,江屿做任何事,都有一股闲云野鹤的风范。他并非真的不在乎,若不是徐衍昕知道他要靠实践分拿奖学金,恐怕真会信了他不过是来玩玩的说法,江屿打架、犯规、比赛,都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调调,他永远不会说,他必须要赢。他会怀着满腔的野心,精心地准备,却摆出一个毫不在乎的姿态。就像毒蛇捕食野兔,双眼紧缩,却不紧不慢地游走在草丛的阴翳中。
  江屿好像天生善于辩论,巧舌如簧。而徐衍昕却是那个始终惶恐难安的不幸者。拿了奖金,江屿带他去吃火锅,见他闷闷不乐,便说:“你还在想那个辩题?就是说着玩的,别当真啊。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一切没用的论题,都将成为隐形的法则。比如当自动驾驶普及,当它失控时,在无法避免的两难境,就会被逼做选择。而这样的选择是人提前输入的,人要输入什么样的法则,而这样的法则又包含了人怎么样的潜意识?”
  江屿看了他眼,“你说得对。但这样的事,轮不到我们俩大学生去思考。走了,带你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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