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8)

“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你要是不知道，就让我来猜猜。”
而沈秋的重点完全不同，他在乎的是明韶居然也有认真学习过啊，刮目相看了。
虽然知道对明韶而言是否努力学习根本不能决定他人生的未来方向。他们家老头子是个要面子的人，无论如何总不可能让小儿子无所事事瞎混。毕竟都认回来了，这也是自家的脸面，也应该有一部分的继承权，明韶将来还是很稳当的——只要他自己不作。
但是回想一下自己当年毕业的时候经历的心理变化，沈秋就觉得明韶愿意认真对待学业挺好的，一团混乱的不想打扰他了，最后也没问出来个答案，不晓得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他送的。
不过除了明韶大概也没人了。
沈秋十分忧愁的看了看被快递盒子挤得乱七八糟的客厅，实在不知道拿这些礼物该怎么办。值钱玩意儿可以留着还给他，但是花这种东西是没办法，只能拿出来摆着。一屋子暴发户一般的香气，浓厚到沈秋过了一晚上就明白了什么叫久居兰芷之室不闻其香。
第二天遇到的所有人都侧目看他。
沈秋很尴尬，当然知道为什么，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捂脸。
亮晶晶的东西拆了半天，摆了一床，沈秋恍惚觉得自己这里变成了龙的巢穴，甚至对明韶的定位也产生了偏差。
他其实是个龙？
玫瑰倒是明韶亲自寄过来的东西，上面还写着谢礼二字，沈秋拆开的时候还在开脑洞，一心一意觉得不是小鱼干就是老鼠干，看明韶的战斗力，也有可能是麻雀干，没想到倒是风雅许多。
但这一系列就让他头疼了。
他该怎么对待明韶？
其实很有可能这段关系如何进展不在于沈秋，而在于明韶，就好像喂养一只流浪猫，首先是要对方选择信任你。
在很久的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这段关系如何结束，反而由沈秋决定。他一转身就可以走回自己的世界，丰饶，富余，安乐，他的世界永远敞开大门等待他。
而明韶是一无所有。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建立，分明可以拒绝，却选择接近，分明可以离开，却选择留下，羁绊就此形成，故事也就这样展开，一切都并不特别，只是很自然。
沈秋不喜欢玫瑰花，但他靠在沙发上反复把玩一朵开到极致的猩红花朵，心想不知道当时明韶在想些什么。
他怎么会以为沈秋喜欢这种浮夸的示爱，或者是闪亮亮的珍宝？
也可能不是以为如此，他只是想试试而已。
再过了两天，沈秋收到了车钥匙。
他对明韶真的无言以对，在公司内部联系手册里找到了明韶那个小公司的快递地址，把车钥匙寄了回去。
他简直不敢搜索一下看看那到底是什么车。
一般无端收了霸道总裁贵重礼物的姑娘会说“你是在拿你的臭钱侮辱我的人格”，但沈秋毕竟说不出这种话，反而在想到霸道总裁剧情的时候茅塞顿开，醒悟到这就是明韶的所谓试试看。
他是看了两百斤的网络文学吗？
这根本不是侮辱他的人格，是侮辱他的智商和审美。
但这很像是明韶会做的事，他生来如此，做什么都理所当然，即使当着沈秋的面儿把一沓一百块钱卷起来烧掉点烟花，然后因为故意损毁人民币被公安机关给予警告，并处1万元以下罚款，顺便还用烟花把他家一栋楼烧了，也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
而且沈秋仔细想想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个滑稽念头，又套到明韶身上研究一番，居然真的觉得不吃惊了。
但明韶还是躲着他，不肯联系他。
这沈秋倒也可以理解。凡是一个人在脱裤子做好准备吊儿郎当嬉皮笑脸或者用约炮解决一切问题，却被对方以一种站在道德高地的方式打了脸之后，总该有点感觉。
没有放弃继续撩拨沈秋，已经叫脸皮很厚了。
明韶确实意识到了他这样是行不通的，你不能只把被撸当做流浪猫的报恩，你还得弄来点麻雀干，老鼠干，或者玫瑰花，深绿叶子上鲜红剔透像珊瑚的浆果。
这才是真正的报恩。
不过沈秋想，明韶还是不算真正的明白了。他自己都不会在乎钱，或者钱能买到的东西，怎么会觉得这能表达自己的歉意，或者委婉求和的意图？
也不能怪明韶。
如果沈秋去问，他多半会说但我只有这些，其实这些也不是我的，我自己一无所有。
可悲的是沈秋知道想象中明韶说的这些话也是现实。
明韶从来不是好孩子，他长得不是好孩子的样子，看起来也绝不是。沈秋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也确实认识几个这种狂炫酷霸拽的人物。那时候他并不会对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想起明韶却觉得自己在回答一系列难解的谜题，而这些谜题让他腿肚子发软，充满了征服欲，好像看着未落在画布上的浓烈颜色，又觉得害怕，因为他在做的是他从没有做过，也不一定会成功的事。
不过让沈秋觉得事态发展很稳定的是明韶也不是完全不联系他，车钥匙被寄回去之后明韶发了条微信：我就猜你不会喜欢。
沈秋回复：我不可能喜欢，你别尝试了，我不喜欢奢侈品！
八小时之后沈秋再次追答：也别买别的东西了！我不想做暴发户！
明韶都没有回复，可能是他还算知道什么叫羞耻心吧。沈秋收起手机，拿着咖啡进了公司大门。
社畜的人生就是这样，恋爱生活波澜壮阔如同宇宙大爆炸也好，如同荒野求生生啃鹿肉也好，都不能耽误考勤，开会，做PPT还有挨骂。
他倒是也想表现的戏剧化一点，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魔鬼上司仍然很魔鬼。
晚上吃的是面。
沈秋太喜欢吃面，且做起来也很方便，所以经常尝试。
他试着用黄油炒香蒜末，然后炒切成块的西红柿，煮软出汁之后放西芹和土豆还有豆腐，找出两片做好的叉烧放在一旁，把压面机切的细面条拿过来。等蔬菜炒得差不多之后放盐，然后给锅里加水，煮汤。
放了西红柿的汤汁是发红的，蒜末在里面像是一种点缀。沈秋发了一会呆，然后去切香菜和芹菜叶子，切得碎碎的放着，然后盛出泡菜，检查了一下泡菜罐子的密封程度，再盖回去，返身揭开锅盖。
一个人的时候他吃的不多，做饭也很快，汤沸腾了就下面，煮熟之后往里面放上芹菜叶子和香菜焖一会，就成了。
而明韶还没有尝试过这种面，他会有机会试一试的。
吃饭，洗碗，沈秋习惯性的去客卧关窗户，又整理床铺。枕头和被子还没收拾过，是明韶睡醒起来那时候的形状。沈秋不能说自己是个变态，但他确实是故意的。
明韶在这里住的时间不多，痕迹也很少，能留住的更少。那一堆亮晶晶的宝藏并不值得留作纪念。沈秋想要得到的又不是纪念品。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因为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送走上大学的孩子之后的留守父母，顿时毛骨悚然起来，起身出门关灯，回到了主卧。
这里是沈秋的巢穴，舒适，安全，温暖，床头灯是奶油一样的黄色，温润而且居家。沈秋洗澡，换衣服，然后在床上躺下来，用被子把自己围起来，舒舒服服的叹了一口气。
他有耐心，他有耐心，好吧，他有耐心。
  第十一章，肉蟹煲，泡芙，大小姐
 
明韶再敲开门的时候，就是沈秋做泡芙的那天了。他手里还拿着没清洗的打蛋器，听到门铃声就过来开门，正遇上穿一身复古洋裙的明韶。暗红色，长及小腿，垂感良好，很有设计感，好似矜持冷淡的大小姐。假发也是配套的黑色，打着漂亮的卷儿。明韶化淡妆，准备的很齐全，沈秋注意到他用上了假胸，好像还束了腰，是很认真的。
虽然是温婉风格的衣服，明韶本人的风格却一点也不温婉，用黑漆漆的眼睛毫不客气的示意他让开。
沈秋目瞪狗呆看着他进门，随后就坐在沙发上拉开背后的拉链，十分不耐烦的蹙眉低头伸手进白色蕾丝胸衣里面掏硅胶垫，顿时脸上爆红，当机立断大喝一声：“进卧室再脱！”
明韶被他吓得一个激灵，难得茫然的看过来，显然不太明白沈秋在意的是什么，但毕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疾言厉色，只好松松拢住裙子前襟，转进卧室去了。
沈秋站在外面，心情也十分复杂。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明知道明韶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个喜欢男人的男的，但是突然看到这种宽衣解带香肩半露的画面，还是忍不住觉得太刺激了，很不道德。而且大白天的，窗帘都没拉，怎么能坐在客厅直接脱裙子？！像什么话？
沈秋很忧愁，觉得明韶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的隐私。
然而还没忧愁完，明韶在卧室里喊他。
虽然因为不知道他到底脱完没有而迟疑了一会，但别无选择的沈秋还是进去了。
进去之后一目了然：明韶没脱完，而且十分痛苦的举着手臂，有点可怜兮兮的低头看着挤出来的沟向沈秋求救：“我拿不下来了……你帮我看看。”
“……为什么你穿这种看不见胸的裙子也要挤？”沈秋默然一会，诚恳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明韶一愣，一脸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的表情。
于是沈秋也只好上前，近距离观察该如何解放硬挤出来的胸部。
明韶的皮肤是象牙色的，柔润细腻，被硅胶垫吸紧的边缘发红，沈秋弯下腰来的时候在他后背看到斑驳的旧伤痕，眼神一动，想问问怎么来的，又忍住了没有问，而是先伸手摸了摸明韶胸口正中央，音调柔软：“疼不疼？”
不知道他一语双关，明韶仍然蹙着眉，眼里荡漾水波，眼眶微红，显然不是不疼，有些气恼，嘴硬道：“不疼。”
沈秋也不戳破他，继续不知从哪儿下手地研究该怎么解开，随后看出一点门道，捏住硅胶垫两侧，往中间挤，同时用另一只手从上面往下抠。好在这东西的吸力没有那么大，沈秋找到方法，就很快拿下来了。
明韶折腾半天弄不下来的原因一是因为今天吸得特别紧，二是因为太疼了他下不去手。
沈秋抬头示意自己做完了，明韶扬起下巴颐指气使的示意还有另一个。
送佛送到西，沈秋只好低头又给他解开另一个，明韶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又把蕾丝胸衣穿上了。沈秋觉得这画面异常的尺度大，耳朵通红，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十分窘迫。
明韶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从裙摆底下伸出一条腿勾着他的小腿，稍微一用力，沈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床上，磕磕巴巴的看着明韶问：“你……你要干什么？”
这样子有些像是聊斋志异，花妖狐魅有无辜的神情，眼神却水波粼粼，宜喜宜嗔多情面，要引诱无意路过的人。
明韶翘起嘴角，不像是一个笑，但却让人惊心动魄，抬手环抱沈秋的腰，让他慢慢倒在自己身上，随后翻过身把他摁在床上，压低声音恐吓他: “要吃掉你哦。”
他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沙哑，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沈秋情不自禁地颤抖，感觉到明韶指尖在他胸口和胯下乱画，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反应，也不能在明韶嚣张的用裙子底下的大叽叽恶意撞了撞他腰侧的时候仍然纯洁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沈秋这时候有食草动物赖以为生的敏锐，很警惕的看回来。
他并不知道明韶喜欢玫瑰香气，而这幅懵懂又本能的样子实在有些勾人，于是很快又被莫名其妙的亲了。
明韶技巧娴熟，掠食一样撬开他的齿列，耐心十足，握着他的后颈，弯腰弓背仿佛一只皮毛炫目的豹子。他伏在沈秋身上，探入里面纠缠他。
不清不楚的亲昵一向不是沈秋能够忍耐的行为之一，但在明韶身上他没有什么原则可言，很快就顺从的躺在他的手里， 迷迷茫茫的配合了他。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唇舌是人类最容易叩开的大门，连接着五脏六腑，似乎能够通过亲吻触摸内心。 明韶控制欲强盛，一向喜欢自己掌控所有，尤其喜欢深深的吻沈秋，让他迷醉，放弃一切理智和警惕，明明知道他是危险的食肉动物也乖顺的躺倒露出肚皮，似乎这样能够安抚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