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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逆袭[重生](146)

作者:四月流春 时间:2018-10-27 10:04 标签:甜文 强强 重生 宫廷侯爵


    “范、范锦,泰榆信州,常平县人士。”范锦结结巴巴答。他捏紧自己的答卷,本就佝偻,此时愈发弯腰驼背,眼神有些躲闪游移,只在最初直视容佑棠几眼,然后便低头,状似愧疚。

    电光石火间,容佑棠陡然升起浓浓疑虑:他躲闪什么?这种情况下,若真是无意踩踏,一般人会心急火燎拼命解释的。

    “容佑棠?”礼部郎中呼唤。

    “大人。”容佑棠回神,极力迫使自己冷静镇定。

    “这、这——你稍候,范锦也别动。其余人继续答卷,禁止喧哗!”考官高声命令。

    “是,谨遵大人吩咐。”容佑棠略躬身,一拱手。他与范锦相距仅数尺,目不转睛盯着对方,试图搜寻故意或者无意的证据。

    文昌殿一角,三个监考郎中碰头商议半晌,又与十几个监察主事沟通几句,随后上报。

    不多时,代皇帝监督殿试的礼部尚书在偏殿内接到了消息。

    “竟有此事?”五皇子赵泽耀讶异放下茶杯,有些不相信地追问:“被损毁答卷的考生姓甚名谁?”

    “回殿下:那人姓容,名佑棠,直隶考生。”郎中毕恭毕敬答。

    啊,真是三哥的人!

    赵泽耀复又端起茶杯,通身风流倜傥文人韵味,朗笑催促:“舅舅,您先去忙正事吧。”

    礼部尚书沈轩起身,抬手整理官帽,歉意道:“殿下请在此小坐,我得瞧瞧去。唉,历次科考都会出现一两桩类似事件,有些考生呐……”沈轩摇摇头,没具体说什么,匆匆随部下赶去正殿。

    五皇子稳坐如山,慢条斯理品茗。

    只一盏茶后,沈轩即回转,落座。

    “如何了?”赵泽耀探身给舅舅续茶。

    “问话记册后,我让罪魁祸首离开考场,其余考生继续作答,殿试可耽误不得,严禁喧扰。”沈轩呷了口茶,夏日炎热,走动一番就额头冒汗,他掏出帕子擦拭,颇为意外地笑道:“奇了,那后生没闹,虽答卷被损毁,但挺沉得住气,斯斯文文的。”

    赵泽耀关切询问:“答卷被损毁?这可如何是好?”

    “我去看了。”沈轩皱眉道:“撕裂成两半,又遭墨汁浸染,可交卷在即,只能叫他赶紧补写被墨汁涂抹的部分。”

    “飞来横祸,真可怜!”赵泽耀同情感叹:“那样的卷子,多影响阅卷印象啊。”

    “卷面整洁固然更好,可若确实事出有因,考官心中有数,少不得拼接了看,那后生是会试第三呢,文章做得极好。”沈轩赞道。科考俱是礼部负责督办,所以他知晓头几名。

    赵泽耀点头,状似随意提起:“听说祭酒路大人收了个弟子,哈哈,稀奇呀!多少年、多少人求拜无门,无论何等权势关系,总之就是不收,如今怎么突然破例了?”

    沈轩笑得眯起眼睛,舅甥二人眉眼神似,他探身,肘部搁在茶几上,压低声音,促狭反问:“殿下,您在我面前还遮掩什么?”

    静默瞬息

    “哈哈哈~”赵泽耀哑然失笑,毫不窘迫,恭维道:“知我者,大舅也。知音啊,来,以茶代酒,咱们干一杯!”说着煞有介事地举杯。

    “哼。”沈轩顺势举杯,轻轻一碰,戏谑看着想豪迈仰脖灌尽的外甥被滚茶烫了嘴、忙不迭挖一口冰镇莺桃酱吃。

    “都住在皇城根下,同朝为官,国子监虽基本独立,但隶属礼部,我是路南的上峰,岂会一无所知?”沈轩撇嘴。

    赵泽耀只是笑,赔罪似的给舅舅添茶。

    “路南新近确实收了个弟子,就是今日被损毁考卷的那后生,容佑棠。”

    “是,舅舅英明。”

    “说来听听,”沈轩兴趣盎然问:“殿下与他可是有交情?”

    赵泽耀下意识摇摇头:“没有。”

    “当真?”

    “他是我三哥的……门人。”赵泽耀小声告知。

    “哦~”沈轩作恍然大悟状,意味深长道:“原来他是庆王殿下的门人啊。”

    “哎,您老给个准话呗,他的答卷算数吗?”赵泽耀索性直接问。

    沈轩把玩茶杯,谨慎道:“不好说。我们心中有数没用,殿试名次由陛下钦定。”

    “那——”

    “殿下最好别管。”沈轩严肃提醒:“实话告诉您,我已细看过了,容佑棠身世颇为复杂:被拐孤儿、太监养子、商贾之流、路南弟子、庆王门人——您听听,这叫什么?别说陛下,就咱心里也咯噔一下啊!”

    赵泽耀怔愣片刻,很快恢复常态,洒脱笑道:“舅舅放心,我是最不爱管闲事的,不过碰巧听见聊两句罢了。”

    “如此甚好。”

    沈轩执壶倒茶,四处望望,压低声音道:“容小子是庆王门人,要急也不是咱们急,且看看吧。”

    “您准备如何?”

    “我还能如何?”沈轩光明磊落,正色道:“依律按规矩,将今日意外据实奏明上报,明日开始阅卷,监试官与阅卷官一道,先评选优劣,而后商定处理结果。”

    赵泽耀颔首:“只能如此。”

    “拭目以待。”沈轩直言道:“考卷虽撕裂染墨,但尚能辨认,若真是明珠,总会焕发光彩。”

    日落西山,殿试已结束。

    容佑棠走出皇宫,步履像心情一样的沉重。

    因殿试时辰不固定,且皇宫附近严禁拥堵,是以亲友不得在外迎候。

    怎么办?

    我的答卷撕裂浸墨,能作数吗?倘若发挥得好、本可以选送陛下御览,可那般乱糟糟的,我自己都不满,何况阅卷官和陛下?

    唉~

    容佑棠长叹息,不可避免受到了打击,忧心忡忡,怏怏不乐,站在繁华熙攘街口,一时间竟不知该去何处:

    回家?可家人必定关心询问,我若据实以告,爹该多么担忧。

    不如、先去庆王府一趟?找殿下商量商量,集思广益,看有没有解救办法。

    容佑棠打定注意,努力收起沮丧神态,急匆匆赶往庆王府。

    京城富庶,华灯初上,摊贩茶肆酒楼鳞次栉比,热闹吆喝声连成片,此起彼伏。

    容佑棠熟门熟路,疾步快走,途径一排客栈时,却猛然发现对面陌生又熟悉的一人!

    范锦?

    容佑棠避让马车,退至酒坊旁的巷口,皱眉眺望:

    只见范锦低头走,明显紧张,大热夏天却拢袖子,仿佛珍重护着什么,他不熟悉路,时不时抬头辨认,穿过街口,走了一刻钟,踏进一家僻静的小客栈。

    他在那儿落脚吗?

    容佑棠不由自主悄悄跟随,停在小客栈侧前方,可思前想后,终究没跟进去:势单力薄,且心烦意乱,碰面很容易起争执。

    必须弄个明白!否则我怎么甘心?

    记下客栈名后,容佑棠按捺恼怒,转身仍赶去庆王府。

    升平客栈内

    “哟?范老回来啦?”小二热情洋溢招呼,殷勤奔上前,兴致勃勃问:“您老殿试发挥得如何?皇宫到底什么模样啊?是不是银子铺地金玉墙?”

    “去去去!没看范老刚回来吗?还不赶紧沏茶?”掌柜在柜台后笑骂,作势要打,小二忙抱头窜去沏茶。

    科考甚艰难,不仅靠实力,还拼家境机遇运气。有些人考了半辈子还是秀才,五六十岁的贡士并不罕见。

    范锦微胖,走得汗涔涔,满面油光,喘吁吁。

    “范老慢些,殿试还顺利吗?”掌柜意欲搀扶,孰料范锦却死拢袖子,以胳膊肩膀用力格挡,胡乱敷衍:“唉,唉,就那样吧。”说着便飞快上楼,半途还险些踉跄跌跤。

    “嘿?”掌柜讨个没趣,疑惑不悦。

    旁边擦桌子的小二嗤道:“还没中呢,就喜癫了?上得京城来,身上一文钱也无,鞠躬作揖哀求的,您好意白给住着、吃喝供着,看他那样就知前途有限,多半落个同进士。我的掌柜哎,您呐,就是忒善心啦。”

    “去去去!”掌柜返回柜台后,继续拨拉算盘,叹道:“范老今年五十八了,一白胡子老头儿,就差下跪哭求,在门口蹲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欺负乡下人呢,我真没指望他会试得中!嗨,殿试最差也是同进士嘛,对他而言,已算好结果。”

    小二擦完桌子,把抹布往胳膊上一搭,转身去后厨,轻声嘀咕:“会试最后一名,垫底的,他不同进士、哪个同进士?傲什么傲哟。”

    客栈掌柜和小二的议论范锦已无暇顾及!他回房后立刻反锁门,哆哆嗦嗦点燃油灯,想想仍不放心,费劲搬了几把椅子堵门。

    心如擂鼓,范锦用力吞咽唾沫,屏住呼吸,迫不及待从袖筒内掏出东西:

    一包金子、一张银票。

    金子倒在桌上,“咯咯咯”碰撞作响,把范锦吓得不行,慌忙一把捂住!

    十两、二十两……六十两金,银票是五百两。

    是、是真的吧?

    黄金光亮,范锦两眼发直,拿起一个金锭塞嘴里,用力一咬——

    “哎哟!”

    金锭差点儿硌掉范锦牙齿,他的心突突狂跳,呼吸急促,蓦然哭了!

    范锦仰头,嘴巴大张,拼命压抑哭声,泪流满面,两手环抱金银。

    “范老兄,清醒点儿!哪怕此番高中状元,也不过授翰林院修撰,何况二甲三甲?都还得进翰林院学习,三两年后考核,还不定通过,轻易便耗费数载。即使最后通过了,呵呵,不是我说话直,以您的资质,想做官?难呐!”

    枯坐僻静简陋客房中,范锦无声痛哭流涕,上气不接下气。

    “范老想想,全国上下才多少官位?科举却是年年有的,普通进士想派个县丞都难于登天,何况您呢?升官发财极不容易,不如接了我这金银,殿试时,您只需想办法损毁排号第三人的答卷,不拘何种办法、不拘能否成功,总之,辛苦钱少不了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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