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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郎(103)

作者:谢亦 时间:2020-04-03 10:27 标签:种田文 生子 穿越时空 励志人生

  这话,皇帝今天一早醒来就听过了。
  天还没亮就听说兴武伯跪在宫门口,他遣人去听了几句,翻来覆去无非是:
  “臣苦啊!”
  “再活不成了!”
  “求陛下给老臣做主啊!”
  到现在还是这个路数,天顺帝都被磨得没耐性了。
  但见兴武伯磕得头见血瘀,哭得声嘶力竭,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出声打断道:“爱卿慢些哭,你倒是说,究竟有何事要朕为你做主?”
  皇帝揣着明白装糊涂,文武百官谁又不是打着灯笼看戏?
  不过,兴武伯今时今日是真的被逼急了,豁出脸皮也不肯善罢甘休。
  之前是他小看了贺林轩,怎么也没料到出师未捷。
  一个小小的四方来贺就让他举步维艰,受够了窝囊气!
  原本兴武伯只是一个试水的马前卒,虽说枪打出头鸟,可官场上谁不是腹内藏刀也笑脸相迎,求一个体面?
  再怎么也不至于撕破脸。
  哪想到贺林轩完全不按牌理出牌,一出手就将他面子里子剐了个干净。
  如果说以前兴武伯与贺林轩、与李家只是立场不同,利益不谋,才生出纠纷。现在他却是恨毒了贺林轩,拼着最后一点体面不要,也要将贺林轩拖下泥沼!
  见天顺帝开口接招,他立刻拖长了嗓子回应:“陛下啊——”
  这一声犹如受尽委屈的稚子见了亲爹,听得天顺帝头皮一麻,暗道这老匹夫撒泼的功夫了得,今天怕是糊弄不过去了。
  思及此,他不由看了贺林轩一眼,不知道对方打算怎么见招拆招。
  同时,兴武伯爷直起身,两指并成利剑一般用力地指向贺林轩,愤而怒骂:“便是这个贼子,欺人太甚!”
  兴武伯府和乐安侯府交恶的事情在场诸位都有所耳闻,但此时听兴武伯字字泣泪,从头说来,却又成了另一幅形貌。
  “我儿贪杯失口,有错在先,实在该打。
  府上自当赔礼道歉,若乐安侯爷不肯原谅,再重重罚那逆子便是了。贺尚书何至于如此得理不饶人,不给他、不给我兴武伯府留活路啊?”
  兴武伯擤泪,“何况,再怎么说犬子还未及弱冠,虽然行为不妥,但也不过是少年心性,蠢笨糊涂。哪里是真的包藏祸心?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早就已经知错了,贵府为何就是不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非要毁了他才罢休?”
  兴武伯双目猩红,越说越怒。
  他阴毒地看了贺林轩一眼,随后朝天子一拜,埋首哭道:
  “遥想昔年,我父与老太傅同朝为官,父亲仰慕太傅大人风华,太傅也曾赞许父亲风骨,本应是志同道合。
  无奈先父早逝,这才失之交臂,引为终身憾事。
  臣身为人子,惟愿继承先父遗志,岂料世事无常……只恨当年臣下人微言轻,爱莫能助,实在无颜面见先祖。
  好在上天垂幸,圣上英明,英灵冤屈终于得以昭雪。微臣心中莫不感念陛下成全我等未竞之思。
  如今乐安侯爷归京,微臣只盼着与之交好,重续旧情。
  谁知那逆子竟然做出那等悖逆之事……家门不幸啊!那该死的不孝子,都是臣教子无方,愧对列祖列宗!”
  兴武伯痛哭失声,又砰砰磕头。
  天顺帝听得眉心直跳——他是被惊着了。
  兴武伯府在大梁曾经也是风云烈烈的极贵世家,身为开国功臣,受封王位。
  虽传袭三代后降为二等侯,后经四代又降为三等伯,怎么说也是梁国大族,世代蒙荫,从来自视甚高。
  谁想到有朝一日为了攀附李老太傅,竟然连吴家列祖列宗都抬出来了。
  不知兴武王侯看见子孙后代如此长进,会是何种神情。
  下首,兴武伯还未说完:“得闻那孽子口出狂言,老臣当即将他一顿痛打,只恨不能将他掐死在祖宗灵位前。
  臣满心歉意,只盼着登门谢罪以重修两家之好。
  没曾想这贺林轩竟出言不逊,气晕我夫郎不说,其后,更是散播谣言!
  指责老臣教子无方便罢,他竟还污蔑我为子不孝,为臣不义,不堪为人……陛下,老臣冤枉啊!”
  兴武伯说着,悲从心来,恨从眼生。
  “臣待双亲至纯至孝,如何便成了那等狼心狗肺之徒?臣对陛下,更无二心!这全是贺林轩空口白舌,蓄意污蔑!”
  他的眼刀剐着贺林轩,哭得浑身摇晃。
  好半晌才平复下来,伏地道:“陛下,臣受此奇耻大辱,已经无颜苟活于世,只是不能讨回一个公道,老臣实在心有不甘。”
  “陛下,求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说罢,又是一阵呜咽。
  天顺帝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看向贺林轩。
  正要相询,却见后者一脸惊奇,失声道:“伯爷何出此言?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第98章
  朝堂之上, 兴武伯哀恸的低泣声被贺林轩字正腔圆的言辞截断。
  只听他朗声道:“贺某从前虽身在市井,可下官敢指天发誓, 绝对没有指名道姓说过伯爷的是非。更不要提什么狼心狗肺不堪为人子,抑或是对陛下有异心这样的话。”
  贺林轩眉宇凝重,却神色坦荡,一身正气。
  他看向兴武伯,沉声问道:“伯爷是听哪个说的这种混账话?”
  “此人当真是居心险恶!
  您千万不要听信这等拙劣的挑拨之词, 伯爷是个孝顺人,是个大忠臣,天下谁人不知?
  我也一向是这么认为的。
  不信,您可以回去问问贵府老太君。问问他, 那日他在我府上做客, 在他的面前,我除了夸赞您之外再无其他, 绝对不曾有过半句虚言。”
  兴武伯:“呜——呜?!”
  天顺帝:“……”
  文武百官:“……”
  见贺林轩一脸诧异不似作伪,仿佛这件事从头至尾与他无关,完全是初次听说的模样。不说别人,兴武伯就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几乎破口大骂!
  他当然不能由着贺林轩颠倒是非,霍地抬头露出一脸老泪纵横,拔高声音喝道:“大胆,圣上面前你竟敢欺君!”
  “哪有什么挑拨之人,一开始就是你恶言挑唆我兴武伯府与乐安侯府的关系!诋毁我对陛下的赤城忠心!”
  见贺林轩张口要说话,兴武伯赶忙又道:“休要狡辩!你莫非要说, 你不曾明令禁止我吴家族人踏入四方街,一纸一墨绝不货与吴家人?这般针对,难道也是别人自作主张不成?”
  贺林轩顿了一下,没有反驳,反而是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哦了一声,拱手道:“原来伯爷说的是这件事啊,我道是什么让伯爷这样大动肝火呢。”
  说罢,他转向天顺帝,道:“陛下容禀,伯爷口中的四方禁令确实是我下的。”
  他痛快承认,却让兴武伯一惊,心生不妙。
  果然,就听贺林轩接着说道:“贺某不才,为人粗鄙又心胸狭隘,最听不得别人说我家人一句不好。”
  “无奈那时我一介布衣,微不足道,又爱面子,实在拉不下脸和令郎一样,去贵府门前对您家那孽子以口还口。所以,我只好忍气吞声,再同贵府断绝来往。盼着咱们眼不见为净,也就相安无事了。”
  贺林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颇感惋惜。
  “没想到,原来伯爷是想让我越俎代庖,替您管教儿子。
  您不早说,现在我话既已说出,也不好朝令夕改。
  不过伯爷千万不要生气,我知道,四方名下的笔墨纸砚诗书典故确有独到之处,但这些也并非我四方来贺一家专有。
  伯爷尽管惠顾他人生意便是。
  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断不会因为您琵琶别抱,就抓心挠肝,彻夜难眠的。”
  “你胡说!!!”
  兴武伯大喝一声。
  贺林轩急声道:“伯爷别着急,咱们有话好好说。生气伤肝,是会折寿的。您要是有个好歹,那在下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百官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看贺林轩这将死说成活的绝技,何止是叹为观止!
  “贺林轩!你,你!”
  兴武伯只觉怒火中烧,浑身血液都往脑袋冲,就要跳起来同贺林轩厮打。
  眼看兴武伯失控,当即有人抬袖咳了两声。
  兴武伯听得一凛,下意识地朝那人看去,迎上对方警告的视线,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差点中了贺林轩的圈套。
  ——他胡搅蛮缠,分明是故意激怒。
  如果自己真的当朝厮闹起来,这件事就彻底成了一场闹剧,皇帝肯定会顺水推舟出面调停,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想通了这一点,兴武伯强行忍住翻涌的怒气,颤着手指着贺林轩的鼻子,控诉道:“不说四方禁令,你四处散播谣言,煽风点火的事又怎么算?
  那些说我教子无方,对亲不孝,还对君不忠,无德无能,不堪为官的话,就是从四方来贺传出来的!全是你的指使!你别想否认!”
  兴武伯越说越恨。
  但见贺林轩还是那张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笑脸,他气得咬牙切齿。
  而他也知道要论口舌之利自己不及这贼子万一,说得再多也无法动摇对方的心智,只管扭头同天顺帝申诉。
  “陛下,昔日我儿一句无心之失,贺林轩便就如此诛心,害臣至此。其人心肠之歹毒,实在令人胆寒啊。”
  兴武伯一抹眼泪,哀声说道:“老臣如今也不想活了!”
  “只是老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证,绝无半分不敬,贺大人如此构陷,陷臣于不义,臣纵是死也不能背负这样的污名!
  陛下,求您还老臣一个清白,还我兴武伯府数百年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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