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Beta狩猎指南(120)
霍持、加莎、秦荔、佘歇、夏狸:“……”
这五人齐齐一抖,霍持伸手捅夏狸,夏狸捅佘歇,佘歇一言不发踢了加莎一脚,加莎硬着头皮用胳膊捅了捅秦荔,中校面颊一抽,道:“加莎……加莎的枪走火了。”
又是黄昏,Alpha军官目光从他们身上不轻不重晃了一圈。加莎一闭眼,豁出去:“是!是的!上校,我马上去写检讨,一千八百字!”
温静思笑了声,给空茶杯加水:“这次放过你,下不为例。”
他是很想抓着赫琮山讨论一晚上手头的事的,不过五点已到,上校看了眼时钟,朝他一点头,“走了。”
天色暗得快,半个月之后,又一场虫潮从东南面席卷而来。
温静思纤弱的神经终于有了支撑。
他欠缺作战经验,虫潮洞穴在错综复杂的地下,一片种植物的荒地。地道兵花了小半年找到,并绘制不完全地图。
白昼:“这边不能种地了——不能种地了!大家先坐军舰回去,暂时不要走!”
他一边高喊着帮士兵们驱散人群一边朝瞿清雨跑过来,瞿医生百无聊赖地用脚勾住一根枯萎的玉米棒,盯着头顶两艘形状奇异的军舰。
白昼四处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靠近:“你看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那是特殊兵种。”
“特殊兵种?”
“有些人天生在某一方面有强能力,譬如听觉和嗅觉。有的人听觉发达到能听见底下的动静,当然也就有的人能隔着层层土地看到底下的东西。”
白昼:“……你骗人吧?”
瞿清雨顺手捡了根玉米棒坐下来,撑着膝盖笑了:“找我干什么?”
白昼一怔。
他一开始总是路过那家黑诊所,小小一家店面,卖得药剂比外面不知道贵了多少。就算这样还是有数不清的Alpha拿着钱眼巴巴扒在窗口想跟里面人说一句话,他放学回家总路过那条路,听多了看多了打心底里认为对方是个无良医生,有一身的手段和力气。
大部分时候对方浑身都竖满刺,根根分明,扎得人流血。
现在的Beta青年让他想起那个在下雨天捡到Beta弃婴的医生,浑身上下被水淋湿,让他帮忙倒一盆热水,递剪子的时候语气却人想象不到的柔软。
“想说什么?”
瞿清雨难得耐心,如果白昼长点记性就会想起来这不是一个好预兆,可惜他在军队里跟Alpha泡久了,神经变得粗糙。
白昼别扭地动了动,昨天还挥舞着棍子跟在一群新兵屁股后面赶,今天又变成那个破败酒吧,在吉他手拉棉花一样刺耳的鼓乐下问“我拿到士兵证之后你能不能吻我”的青涩Alpha。
“我上次回家,看到我爸拿着我的军队徽章还有士兵证展示给他的朋友看……”
白昼不停转动着枪柄:“我想他……为我骄傲。”
瞿清雨可有可无点了点头:“你有一个好父亲。”
“这是什么?”
白昼没话找话说:“地里种的,长那么长。”
瞿清雨:“玉米秆。”
眼看白昼要坐这儿跟他聊起来,瞿清雨想了想,说:“玛格丽怎么样?”
“玛格丽老师?”
白昼:“伤心得太哭一场,被接回去休息了。”
他注意力明显不在这件事上,田野上有风,风将Beta身上的气息带过来。白昼坐在原地,心里有什么跟着风膨胀起来,蒲公英一样挤满胸腔。他再不说点什么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因此他盯着泥土里一只长得像蜗牛的石头,说:“医生,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瞿清雨:“嗯?”
白昼轻轻:“有一天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我的……”一切。
这种情境下再这么说话,不远处Alpha军官背对他们,对测绘地图提建议。白昼总有背叛组织和军队的微妙愧疚,把最后两个词字吞了回去。
“我对你说过的话永远算数。”
他说完不等瞿清雨回答,站起来大步往前走。少年Alpha的身躯从他身上脱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完全成熟的Alpha身体,小腿肌肉劲瘦有力,每一步都稳稳踩在地面。
“走那么快。”
瞿清雨伸手拂开肩头草梗:“真是……”
小孩。
天空云雨聚集,沉沉压低。他在田间地头坐了会儿,等待下一场暴风雨。
秦荔过来找他,Alpha在他身边坐下,可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实在想说什么,道:“你确定要做?”
“你有更好的办法?”
瞿清雨慢悠悠吹风,他纯是跟来玩,这种勘测不需要他来,他猜测那场暴风雨下下来要等到半夜。
半夜,地面发出清晰的蠕动声。
临时营帐中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不远处群星黯淡,土地给人一种长在鲨鱼背脊上的错觉,海浪一般涌起又低下去。
“赫琮山,你想到了什么?”
瞿清雨问他最常问的那句话。
他头顶Alpha军官平稳:“白昼怎么回事?”
目前尚且能正常沟通,瞿清雨贴在他耳边,有一点清晰地说:“我遇到你之前遇到他,这么翻旧账你要问的Alpha太多了,上校。”
“想到了什么?”瞿清雨懒惰地往里缩,又问了一遍。
他小动物一样乱钻,透明帐膜外是涌动的虫潮,掩盖在无边大地之下。
腥气从土壤中一层又一层弥漫。
赫琮山忽然具有无穷尽的耐心,他在头脑尚且清明时想到许许多多刺耳的话。而此刻对方在身边,那种躁动平息又起头,仿佛幽静之夜生长出的鬼影,最开始低矮一茬,因每一句话见风生长,高如围城。低而复高,高而复低。
他头部难言剧痛,甚至不能分清是战场带给他的压力还是怀中的人,头皮每一寸都扯紧了,将他撕扯回某个混乱天气。
乌云。
赫琮山立刻起身。
秦荔和温静思都在外面,冷风吹过所有人冰凉面颊。Alpha军官环视荒野,备用军舰启动的灯光掠过他侧脸,鼻梁拓下的面部阴影无端有无情嗜血的意味。
“交给你。”
温静思:“五公里内。”
意思是五公里不留后患。
赫琮山压住额角,话语越发冷漠:“还有他。”
瞿清雨充耳不闻,跟着他前后脚上军舰直升梯。他站那儿,没有任何一个Alpha军官踏出阻拦的一步。
赫琮山从半空俯视他,从眼到唇。
豆大雨点往下滴。
“我和很多人在一起,我老师的儿子,我养父的二叔,我的资助人……我生性就是这样,喜新厌旧,朝三暮四,没有定性。”
“在你身上我坚持很久了,我昨天爱你,今天就不爱你。”
“在我眼里没有忠诚和伴侣,只有下一个。”
“……我不爱你。”
赫琮山重重闭眼,把人从地面提起来,粗暴塞进了舱门。
他勉力保持冷静,镇定剂对准注射那一刻被阻止。注射器尖端从血管中拔出来,血珠被蹭掉。
“别问我爱不爱你了。”
“如果你不放心……”
Beta青年张开双臂,叹了很长、很长一口气:“把我关起来,赫琮山。”
第75章
从指挥官室偌大布景窗往外看,群星闪烁。
夜晚幽静,风如麦浪。
瞿清雨感到些许无聊。
他所有和外界通讯的媒介都被收走,一开始相当无聊。他还从没有这么闲过,医院递交了辞呈,温静思那儿也有假,诊所都交给小克小州。手术不用做哪哪儿不用管,没有不分白天黑夜响起来的急诊铃,什么都没有。
太不习惯了。
人长期处在紧绷的环境中,乍然松懈,有种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干什么的茫然。
他幽灵一样作息,从早上睡到半夜,从半夜睡到凌晨。时间的流逝变得不明显,过去一天,或者过去五天,又或者过去十天……再这么下去不行,瞿医生开始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