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男主采补(54)
随后,他梦见了他完全没想到的那种展开。
霍介锋醒来时,有点恼火。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他冥冥中知道楚截霜是个真正的君子人物,所以期盼当初他能帮自己一把?不,不可能,这也不能解释他怎么会梦见……
霍介锋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卑劣。
他们合体期时曾交过一次手,那时正是冬天,雪片纷纷。他的长鞭卷住楚截霜的剑,同时一团魔气打向对方的面容。不过霍介锋知道楚截霜不会死。果然,那把剑就像电光扯开了鞭的纠葛,随后破开魔气,不容抗拒的刺向他的咽喉——这应当是楚截霜离杀了他最近的一次——可剑尖停顿了片刻,于是他运起魔气脱身。霍介锋看见楚截霜负剑,没有追赶的意思,一片雪飞到楚截霜眼边,须臾就融化了。
楚截霜对他笑了笑。
所以霍介锋知道,楚截霜算个君子,真正的君子。
他登上高处的层云,楚截霜已经站立云端,对他拱手,态度平和得就像和同门论道,他说:“道友,你来迟了。”
霍介锋冷冷道:“现在正好。”
“道友,请。”楚截霜说。
他长剑出鞘,一瞬间威压如瀚海而来,霍介锋不甘示弱,周身笼罩恶山似的魔气。他暴喝一声,长鞭似乎已化作一条巨大黑蛇,直直冲向楚截霜的脖颈,而楚截霜拨了拨剑,斜刺上来。蛇打七寸,楚截霜周身真气似乎凝结剑尖,快似浮光,将鞭身点落一边。
“好。”霍介锋说,“不愧是仙修第一人。”
楚截霜笑道:“承让。”
这一战打了五天,整整五天五夜,生死契机不断在二人交手间轮换。霍介锋险些以为自己要赢了,他为了这一战,特意研习了那个被楚截霜斩灭的卧底所擅长的心魔阵,用来困住楚截霜。楚截霜中招,似乎动弹不得,双目紧闭,而他自己也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他走到楚截霜面前,想起了昨夜的怪梦,啧了一声,随后轻轻用鞭柄扫开了楚截霜脸上的一丝乱发,盯着对方看了片刻。
“从前从没注意过,”霍介锋忽然说,“你容貌很出众。”
楚截霜睁眼看他,依旧是动弹不得的样子,只笑笑:“道友说笑了。”
他看得出楚截霜有些疑惑,他其实也对自己的行为很疑惑。霍介锋道:“我会杀了你,留下你的头颅作为本尊的战利品。”
楚截霜说:“道友请便。”
“你不怕死么?”
“生也好,死也罢,其实也没有什么,”楚截霜语气平和,“况且死在与道友一战中,称得上是畅快至极。”
“你不怕你死后,仙道立即一片散沙,为本尊所拥?”
“在下已经尽了全力,剩下的事只看天命。既然在下尽力也难免一死,说明天命如此,我何必忧心?”
“……本尊以为你心中放不下仙道前途,否则不会答应与我决战,可如今看来,你也没有那般在乎。”霍介锋说,“其实你我很像,但你却似乎从不在意昔日他人对你的轻蔑,我却一日不忘,这似乎就是你我的不同之处。”
楚截霜说:“大道面前,这些有何值得在乎的?”
他们离得很近,所以楚截霜的长剑刺穿他的胸口时也很快。
霍介锋盯着剑看了一会儿,才把视线挪到楚截霜脸上,楚截霜在笑,就好像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养气期弟子,这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自傲。
楚截霜道:“道友,我不会输。我绝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霍介锋迟缓地点点头:“本尊应该想到的,心魔阵是引动人心底的七情执念,你如果不在乎,自然……不受其扰……”
仙修的真气一寸寸绞毁着他的肉身,而楚截霜握着剑,站在他面前,他说:“道友,你有什么想说的,可告知在下,在下会如实公告天下。”
“哦?”霍介锋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说,“如若我把你把你们仙修把天道都大骂一顿,你也如实告知?”
他本意是嘲弄,可楚截霜却认真地点点头:“你若不信,在下可立下心魔誓言。”
“……为什么?”他问。
楚截霜说:“大道孤独,能有个宿敌,也是一大美事。若没有好对手,道途不显得清冷么?”
霍介锋也笑了,他觉得自己很久没笑得这么畅快。这时他却在细细打量楚截霜的面容,他想到了昨晚的怪梦。如果当初楚截霜知道他被看轻欺辱之事,或许会帮他,或许今日会有所不同,又或者一切都不会改变?无论如何,能有一个好对手,霍介锋忽然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没有那么孤独。甚至那个梦也足以让他觉得暖和起来。
“……刚刚我说要杀了你,我说错了,”霍介锋最后话语的语气有种对待知己好友的亲近,也有种楚截霜无法理解的隐晦恶意。
他说:“如果本座赢了,本座会把你当作炉鼎,蹂躏折磨千百年,最后再给予你仁慈的一死。”
霍介锋恶意地笑起来,语气却很亲近:“去告知天下吧,仙尊。现在你可以斩灭本尊了。”
哪怕听到炉鼎二字,楚截霜也只是有些许惊讶地挑起了眉毛,随后剑划过了他的咽喉。他的一生就如梦中的月光,在眼前空前地闪烁着。霍介锋最后忽然有些好奇,想问问楚截霜:合体期那次对决,大雪之日,我回头时你对我笑了一笑,那时你在想什么?
不过他没有时间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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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师兄,”楚截霜听起来有些货真价实的惊讶,“所以说,你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能击败一个魔尊,随后顺理成章成为修仙界第一人?”
温嵘对他笑容不变:“不错。”
楚截霜道:“说实话,师兄,我不大信你。”
“为何?”温嵘问。
“这未免太不合常理了。”楚截霜语气平和,“虽说师兄你的确不太能以常理而论,但几十年来,师兄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在下?在下何德何能,叫师兄如此挂怀?”
“你不信?”温嵘呼吸开始变了,“在下也可以立下……”
“该如何说呢,”楚截霜轻叹一声,忽然剑影如雨,点在温嵘的膝头,温嵘猝不及防,单膝跪倒,楚截霜长剑再次架在他脖颈边,“师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实际上,我并不需要你这样做。”
楚截霜语气渐渐严肃起来:“师兄,我不需要。”
温嵘表情变了,又尽力柔和说:“我知道师弟你天纵奇才,但无论如何还是多加一道保障,若师弟输了,修仙界定会生灵涂炭……”
“且不论那时我应当已经死了,”楚截霜说,“我与霍介锋一战,无论因何而起,不需要他人插手。就算要赢,也只有我赢。”
温嵘那谦谦君子的神情总算再挂不住,他笑着说:“怎么,师弟,你现在要想起什么仙修的架子和坚持了么?这可不像你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知道你和那些仙修不同,就像我和那些魔修也不同一样,你当初为了让我魔修身份暴露,甚至撒了那么情真意切的谎,你那采补功法应该就是你的立身之本,你不在意这些。如今为了修仙界的未来,何必拘泥小节?师弟,你应当是最最不在意俗世道德的人,你应当是最不择手段的君子人物——”
“你还不明白吗,师兄?”楚截霜的剑尖停在他的咽喉,“或许你说的并不错,某些时候,我的确不大在意外物和他人的看法。但我拒绝你,是因为没有必要。”
他淡淡说:“不需要你的帮助,我一样一定会赢——我不可能输。”
温嵘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还想笑笑,但那笑容古怪至极,他脸上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怪异表情。
楚截霜道:“师兄,你想要我登临绝顶,但我登临绝顶,并不需要你的助力。从此以后,你就收收精力,别再做这些搅风弄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