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模拟器扮演指南(68)
监狱长贴心地扶住他往地上砸的身体,按住司机的脑袋,强迫他扭头,观察身后那些黑黝黝的枪口。
“我说我说,”在重重叠加的恐惧中,司机大脑一片空白,可一股对事后结局的恐惧让他不自觉避开说出真相,“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了解c是因为他曾经搭过我的车,他给我展示过业务,我不知道c是怎么猜到我当时想去做的事,他他他……”
司机一咬牙,“他在监狱有很多其他客户,今天的事情就是c指使他们引起的。”
“我有点惊讶。”监狱长是真的诧异,这让他理解了c将司机摆到明面的理由,“你居然认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难道我表现的很蠢吗?还是你识人眼光太差。让我猜猜,你不会把c也当成什么可以随意背叛的小绵羊吧?”
司机哑口无言,用惊恐的眼神扫过周围所有人,被他注视的狱卒皆都面无表情。
监狱长又说:“我以为正常人都能听出我那句问题的笃定,c给我递了名片,接下来该是交锋,我能感觉到,他并非藏形匿影的人,可他到现在都没有给我交流方式,我总不能像个毛头小子那样,到处去嚷嚷着他是谁、快过来见我吧。所以我想,他已经把线索摆在我面前了。”
司机越听身体抖得越厉害,监狱长的话让他回忆起许多天以前,眼前的面孔仿佛与另一个偶尔也会挂着笑意的脸庞重合,旧日重现,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终究找了上来,季序是怎样悠闲自在地坐到车上,坐在两个并不简单的陌生人身边,手无寸铁,却轻松自如地掌握话语权。
回忆和现实重叠,他几乎看见季序就在眼前。
监狱长近乎轻柔地问:“你说呢?”
这位付不起价钱又多次违背c的意愿的客户。
看他恍惚绝望的模样,监狱长忽然厌恶似的直起身,无视司机跌倒瘫软的身体,他擦着手说:“直接搜。”
狱卒先用金属探测器扫描探查,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有,于是他们直接动手搜,才在身上找出一个半截手掌大小的装备,监狱长翻来覆去地检查,没认出来这是什么材质,屏幕忽然亮起来,一条消息几乎在他拿到通讯器的同时发了过来。
季序:“晚上好。”
监狱长对着上面的昵称愣住了,他迟疑地、犹豫不定地眨着眼睛,仿佛看见了难以理解的内容,好比人类看见了安装滚轮后在马路上飙车的飞机,狱卒同样愣住,他们何时在自家长官脸上看见这种迷惑茫然的表情。
但是很快,监狱长就收敛好神色,重新恢复成镇定自若的模样,他将聊天内容从头翻到尾,季序也默契地没打扰。
当看到季序指导司机溜进办公室的时候,监狱长挑了挑眉,也没说原来是你之类的后话,在知道季序存在后,他就对前几天隐约有了猜测。
将全部信息浏览完,确认囚犯们每次执行计划时潜伏其中还不自知的影子就是司机,他才准备放下通讯器。
季序打断了他的动作:“看完了?看完那就留他一命,等他出狱后再死也不迟。”
监狱长:……
他近乎惊奇地,一字一句地问:“你在对着我,这座监狱的负责人,商讨你的劫狱计划?”
“开公司的总要跟人才市场和供应商拉近关系,我也不例外。而且——”
季序稍微停顿,接着挑剔地说:“客户死在你手里会拉低我的评分率,虽然打分平台由我提供,但我在乎这个,非常在乎!来做个交易吧,长官,我为你提供新的乐趣,我也知道你不在乎他到底死在监狱门口还是焚尸炉里。”
监狱长没再回话,而是收起通讯器:“c的性格比我想象中有趣。”
司机嘴唇抖了抖,自从监狱长浏览聊天记录后,他就面如土灰,恐怕会以为监狱长用里面的内容置他于死地。
这让监狱长想起为了他而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季序,不免升起一阵古怪,诚然季序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但他的个性难以遮掩,季序是不同于犯罪分子、更不同于正常人的交界线,他将正常社会的作风习惯带进畸形的世界里,并活出独属于他的特点,那是跟全世界格格不入却又交融包容的特性。
思及此,监狱长强迫司机抬起头直视自己,看着司机浑浑噩噩的双眼,他恶劣地凌迟他的精神,“真好笑,让我跟你讲讲,你这几天都忽略了什么好处,在每一条可以选择的岔路口,c都会询问你是否愿意帮点小忙,他会为你重新设定计划,但你从始至终都在坚定地在拒绝,还寄希望于他能实现诺言。”
当然,季序现在也在做,但监狱长明显不会告诉他真相,无论炸弹还是季序的交易条件。
司机颓败地跌坐在地上,监狱长摆摆手,示意来人把他拖一边去,别打扰自己聊天的心情,远处升起的烟雾已经消失了大半,在他们轰炸食堂和谈话的半小时里,乒乓球碎片和失火的问题都控制住了,然而犯人依旧没抓到,季序仍然在指挥他们。
监狱长转身对季序说:“现在才是属于我们单独对话的时间,c,或许你更愿意给我一个人类的称呼,而不是什么随机字母,以及,我不喜欢有人跟我谈话时三心二意,哪怕是你。”
季序不为所动:“挑衅和表态对我没用,倒是你,长官,你恐吓完他了?希望他被敲打后能学会老实点,如你所见,跟他聊天一直让我很头疼,哪怕对我来说,时刻安慰人也是个不小的挑战,尤其是他并非我属意的下属。”
第57章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界的暴乱逐渐被武力强行压制,零星枪响和呵斥声在消失。
太安静了,安静到世界被分成两卷录像带,其中一幕刚刚结束,就被导演换上另一部寂然无声的默片。
姜怡从停尸间出来,推着车,她靠在墙上,走廊灯光被不知名暴徒打碎,不远处倒着昏迷中的倒霉狱卒,为了掩盖跼蹐不安的心绪,她拿出联络器。
没等联系上跟尸体身形相似的同伙,姜怡先看见季序提供的计划。
是七分钟前发过来的。
她脸上划过愕然和讶异,他们这几个都明白,联络器无法振动提醒,这让季序养成了卡点的习惯,反正提前联络也没人看见……
但现在居然变了,他似乎无暇顾及,分身乏术。
这种想法让姜怡心情非常复杂,哪怕是刻不容缓的现在,她依然升起一股无关紧要的微妙情绪,仿佛卫年描述的季序忽然鲜活起来,他依然是个人类,会觉得棘手,遇见需要专心应对的敌人也没办法分心。
但这没让姜怡失落,只有意识到季序跟人类毫无区别,她才能感觉到某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明白他短短四天的行动有多利落、简洁、毫不拖泥带水,仿佛重新站在手术台前,但姜怡这次是旁观者,亲眼看见一场由他人主导的精妙绝伦的手术在自己眼前进行。
她不自觉露出笑容,短暂地扔下推车,走到昏倒的狱卒旁边,先将墙角爆炸产生的黑灰抹在脸上,然后用力握着枪,对准墙壁清空弹夹,接着脱掉他的外衣,转身回到停尸房。
……
……
十分钟后,手术车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滚动,光滑t的地板映照出一道开门的倒影,医生闻声戒备地起身,现在外面太乱了,他们早早地封锁好大门,一步不肯出去,自然也没人进来打扰。
开门的那位狱卒收好钥匙,推着裹尸袋进来。
冷空气从狱卒身边灌进来,硝烟味扑面而来,她带着刚镇压完暴乱的狼狈,沙哑开口:“这具尸体需要一场拆弹手术,谁来?等下有人要见他。”
这个时候……?
过于巧合的时间段推来了并不紧急的患者,让人不得不多想。
医生们互相对视,有一位中年人从中出列,他路上捡起擦手巾,拧开水龙头,将毛巾放到水流底下,他示意狱卒拉开裹尸袋,瞧见狱卒因过度开枪而红肿的手腕虎口,心脏稍微放下几分。
尸体看不清脸,凝固的血痂覆盖住五官,拉链停在胸口位置,露出一具沾染着停尸房冷气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