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33)

　　许庭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缓缓地说道：“不炒作，不加班，迟到还早退，粉丝基础几乎为零，年纪还大，要五年内把你培养成影帝，这个任务未免也太艰巨了。”
　　刘志伟内心充满了愧疚和绝望。
　　小杨和小卢默不做声地对视了一眼，安静地看着他们俩不敢说话。
　　“蔡雪的助理上午的时候跟我通过气，会推你一把，只是我没想到是这种方式，”许庭说，“她胆子太大了。”
　　刘志伟头疼地舔了舔嘴唇。
　　“还喜欢你。”许庭顺手超了一辆车。
　　“我……是……”刘志伟说不出口了。
　　“放心吧，”许庭接着说，“过两天蔡雪就会发布澄清。等这部戏的热度上去，你就清白了。这种绯闻对她自己没什么好处。”
　　刘志伟叹了口气，说：“谢谢许哥。”
　　车驶入了小区。
　　小杨在一旁问：“这是志伟哥的家吗？”
　　“不是，跟朋友一起住呢。”刘志伟有点不好意思。
　　“志伟哥怎么不住剧组呀，这样还省得天天来回跑的。”刘志伟楞了一下，犹豫着说道：“我……有个亲人在这附近住院，得天天看他的……”
　　刘志伟说着看向了许庭。他本来可以住在剧组安排的附近的酒店的，却为了乔恩天天让许庭来回接送。他一次也没有问过许庭住在哪里，而许庭也一次没有提过这个问题。许庭关注的所有问题都是能不能让刘志伟获得成功。
　　“原来是这样，”助理小卢说，“幸亏这个剧组离这儿不远，要是下次换到外地去，就不能天天跑了。”
　　刘志伟心中也是一怔。将来他换了地方怎么办呢？演员这个职业说忙也忙，说不忙也不忙。在剧组中的时候只要需要拍摄就必须拍摄，以后还能这样每天抽出五个小时来看乔恩吗？纵使许庭说了保证他每天五个小时的探望时间，但是刘志伟跑了十年的龙套，怎么不知道忙起来到底是怎么样？他作为替身曾经五十几个小时没有合过眼，遑论今后出演更重要的角色。
　　而现在他又有了乔恩，从前能孤注一掷地重于工作，现在却不得不考虑另一方面的时间支出。演戏和生活，将来真的能做到毫不冲突吗？
　　许庭这时候发话了：“志伟当初跟我签约时提的一个条件就是每天照看他亲人五小时，所以这点我会想办法保证的。”
　　连让刘志伟做出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许庭直接断了刘志伟的烦恼。
　　刘志伟深深地在心里感谢许庭，却不得不去烦恼另一个问题——乔恩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纯粹是一纸合同就结了婚，他究竟会不会在乎刘志伟在这一行里传的真真假假的绯闻？而即使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刘志伟也觉得这么干对不起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刘志伟出神了很久，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到了。他跳下了车，对里面的人说道：“你们等等，我给你们拿点东西。”
　　刘志伟中午的时候就给电炖盅定了时间，老早开始炖骨头汤了。他炖得不少，分别给许庭、小卢和小杨装了一碗拿下了楼。
　　“你们尝尝，给我个意见？”
　　小卢和小杨没料到刘志伟上个楼竟然拿来的是吃的，本来想要拒绝，听他这么说都不好意思拒绝了，于是打开了盖子。
　　“哇，这么香！”小杨惊讶地叫道。
　　小卢已经尝了一口，震惊得无以言表：“志伟哥，您真的是单身汉啊？！”
　　其实算不上……刘志伟心里默默地说。
　　许庭倒没有打开，他借口要开车，先放在了一边。小杨捅了捅小卢说：“你看看，这才是好男人的典范。志伟哥，你加了什么料？给我说说呗……”
　　刘志伟同他们闲聊了几分钟，在许庭的催促下挥别了三人。有了反馈，刘志伟心里也有了底。他回到楼上，小心地将剩下的骨头汤盛了出来。
　　陆易站在门边上，看着他说：“你厨艺挺好的。”
　　“以前家里家务都是我做的嘛，”刘志伟笑笑说，“饭做得不好吃要被骂的。”
　　陆易轻微地皱了皱眉：“没怎么听你说过你父母。”
　　刘志伟的笑容淡了一些：“都在老家生活呢，退休了之后就开了个小店，跟我舅舅他们住一起。”
　　“你——不用跟他们告知一下你的情况吗？”陆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中国人的家庭观念很重，结婚这件事肯定会告诉家人。但是刘志伟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这个。
　　刘志伟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忙着装盖、清理厨具。他一边动手一边说：“没告诉他们。”
　　陆易还想问些更多的，但是他最终没有问出来。
　　刘志伟将骨头汤和饭都装好放进保温袋里，对陆易说：“走吧，我好了。”话是这么说，他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陆易疑惑地看向他，只听刘志伟踟躇着问：“乔恩……今天情绪怎么样？”
　　陆易移开了目光：“不知道，我还没去看过。”
　　-
　　刘志伟走进乔恩的病房时总觉得气氛有点凝重。可能是因为乔恩既没有看海绵宝宝也没有看报纸杂志，更没有在玩手机，只是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盯着进入病房的刘志伟。
　　刘志伟默默看向了陆易，用眼神问“什么情况”。
　　陆易冲他耸了耸肩。
　　刘志伟只能充当勇者，一马当先走向乔恩：“我给你煲了汤。”
　　乔恩的眼珠随着刘志伟的移动而转动，姿势却维持着同一个。
　　刘志伟愣了一会儿，决定在展开食物攻势之前先访问一下乔恩同志的心灵。
　　“术后感觉怎么样？”
　　“绝妙。”
　　“……哪里痛吗？”
　　“不痛不痒。”
　　“……今天看到第几集海绵宝宝了？”
　　“我以为我还是三岁吗？”
　　刘志伟：“……”之前看得津津有味的人是谁！
　　“你想尝尝我炖的骨头汤吗？”
　　“我不饿。”
　　刘志伟：“……”事情好像大发了。
　　陆易默默地把门关上，蹑手蹑脚地离开了病房。
　　刘志伟叹了口气说：“到底怎么了？”
　　看到陆易离开就忍不住想要把手机掏出来质问刘志伟的乔恩听到这一问，立刻将他看了几十遍的消息放在了刘志伟眼前。“我的丈夫出轨了怎么办？”乔恩面无表情地说。
　　刘志伟：“……我|操。”他看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草草认的妹妹。”
　　“请说英文。”
　　刘志伟叹口气说：“这不是真的。她是我的同事。”
　　“办公室恋情？”
　　“Listen to me(你听我解释)……”
　　“我在听。”
　　“我在戏里暗恋她……”
　　“你暗恋她？”
　　“在剧本里！”刘志伟瞪着乔恩，“这是剧本！这拍的是故意的，用绯闻炒作是中国很多艺人的一种扩大知名度的方式，这不是真的……”
　　乔恩眯起眼睛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刘志伟：“你们居然为了出名贩卖自己的感情。”
　　刘志伟：“……”完蛋了，说不通。
　　“乔尼，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刘志伟说，“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对你说抱歉，我会尽量不再让这样的事发生，毕竟因为合同我已经和你结婚了。但我还没有强大到能控制已经扩散出去的消息。当我能够毫无顾虑地发澄清公告时……”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和你结婚……”
　　“不，再那前面。”
　　“我说抱歉……”
　　“再前面。”
　　“我不想要……”
　　“不，在那前面，你叫我什么？”
　　“乔、乔尼？”刘志伟纳闷了一下，“我、我听陆易这么叫你过，如果你不喜欢——”
　　“我挺喜欢的，”乔恩严肃地说，“我饿了。”
　　刘志伟：“……？？？”
　　乔恩的胃口很好，将刘志伟留的三个人的饭量吃得一干二净，刘志伟等他吃完才知道他没有吃午饭。刘志伟心里怀疑可能是乔恩气得……
　　——看来乔恩很不喜欢被人戴绿帽，哪怕他们只是名义夫妻，而且那还是顶假的绿帽。
　　乔恩等刘志伟洗完碗筷，问他：“你跟陆易定了什么时候的机票？目的地？”
　　刘志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乔恩问的是他先前许诺对方的跳伞。
　　他说：“五个月后的，开春的时候。我们去西班牙。”
　　刘志伟的话说出口的同时，他仿佛觉得乔恩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刘志伟没有出过国，他的所有计划都是陆易定的，只有时间是他定的。他以为这顶多能给乔恩带来一些期待，但当乔恩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所展现出的神采，刘志伟却从未见到过。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年轻时充满活力又意气风发的乔恩·威廉姆斯。
　　“在那之前，没有别的活动了吗？”乔恩眼巴巴地看着刘志伟，打断了刘志伟的恍惚。
　　“呃……”刘志伟卡了一下，大脑飞快地转了两圈，猛地想到了什么，“我们去潜水吧！”
　　-
　　蔡雪知道刘志伟晚上是真的有事了，她也不啰嗦，放开了刘志伟。但是走之前，蔡雪暧昧地看着刘志伟说：“我的戏多了，你的戏也多了，咱俩的对手戏就多了。志伟哥，我演技不好，你多照顾照顾我。”
　　刘志伟楞了一下，连忙去翻自己的剧本。果然，他和蔡雪的对手戏多了许多，江音通过一场场殊死的游戏获得了所有同学的信任和爱慕，却始终没有获得梁君衡充足的信任和喜爱。梁君衡知道自己的恋发癖为人所不齿，早已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即使喜欢上了江音也没有表现出来，因此江音一直到梁君衡为她牺牲才确定了梁君衡喜欢她。而梁君衡的牺牲，又正是胡天明对此的嫉恨和判断失误造成的。这样一来，整个剧情的每一个人物的性格都圆润饱满了。
　　刘志伟不得不说褚耀华编得好。但是他总觉得他和梁雪的对手戏未免也有点儿太多了。
　　刘志伟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听到黄琦用喇叭怒吼道：“卡！袁水木！你干嘛呢！你是暗恋胡天明，知不知道什么叫暗恋！暗恋！”
　　王墨站在片场里连连点头哈腰，张成骞不耐烦地拎着领子用手给自己扇风，他的汗又流得快汗湿背后的衬衣了。
　　刘志伟楞了一下，连忙去翻自己的剧本。果然，他和蔡雪的对手戏多了许多，江音通过一场场殊死的游戏获得了所有同学的信任和爱慕，却始终没有获得梁君衡充足的信任和喜爱。梁君衡知道自己的恋发癖为人所不齿，早已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即使喜欢上了江音也没有表现出来，因此江音一直到梁君衡为她牺牲才确定了梁君衡喜欢她。而梁君衡的牺牲，又正是胡天明对此的嫉恨和判断失误造成的。这样一来，整个剧情的每一个人物的性格都圆润饱满了。
　　刘志伟不得不说褚耀华编得好。但是他总觉得他和梁雪的对手戏未免也有点儿太多了。
　　刘志伟这么想着的时候，正听到黄琦用喇叭怒吼道：“卡！袁水木！你干嘛呢！你是暗恋胡天明，知不知道什么叫暗恋！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