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死(290)

　　这个消息还是独家的，朱玉丽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在车里直跺脚。乔恩看到也忍不住笑了。
　　两车人沿着朱玉丽指示的道路一路驶向田野新家，几分钟的时间里朱玉丽喋喋不休讲了不少最近发生的事和这几天的安排。
　　“……几个小时候你玩得特好的这次都回来了，就为了来看你，好几个有孩子了，还是你的小粉丝呢，你爸老早把你的签名给交代出去了，你得给他个面子……”
　　刘志伟一路说着好，很快到了新家。傍晚的新家边上在未筑成的篱笆边亮着一排小灯，照亮了整个温馨的小别墅。门前已经停了几辆车，都是外地牌照，只有刘书迎一辆是本地的。乔恩和陆易两辆车停到边上，像是两个庞然大物，将几辆小车衬托得存在感全无。
　　“你大伯和二伯都来了，还有你爷爷……”
　　刘志伟下了车，和乔恩一起将车里的东西都往下提。朱玉丽提前告诉过他几乎全员都到了，他们按照人头和辈分准备了不少礼物，塞满了整个车。
　　东西一批批往下搬，陆易都不得不过来帮忙搭了把手，当他们终于两手满满当当地进门时，刘志伟见到在大厅里走动的几个人都停下了。接着几个青少年尖叫着冲向了刘志伟：“志伟哥！！——”
　　刘志伟被一个小萝卜头撞了个满怀，又被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当做背景墙自拍，还有一个姑娘一边拍一边打量刘志伟身后跟着的人。
　　屋里的刘书迎听到动静出来了，身边还跟了两个男人，见到刘志伟等人，刘书迎马上上前来接他们手里的东西，而另两人直接看傻了。
　　“大伯，二伯。”刘志伟叫了一声，那两个人才愣愣地回应。
　　“我朋友。”刘志伟又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时候看见珊娜等人的孩子们才感到有些拘谨起来。
　　乔恩被统一归入了“朋友”的行列，他有些闷闷不乐地同刘志伟将所有的礼物摆放进柜子里，又将应当送出的礼品拿了出来。
　　随着时间渐晚，越来越多的人踏进了家门，第一个找的自然是刘志伟。他们都听说前几年跟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的刘志伟又回家了，而最让他们好奇的还是刘志伟成了个大明星！
　　屋里的刘志伟根本不用他们找，那群外国人简直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而刘志伟跟网上电视上的又相似又不同，四个人站在一起可别提有多亮眼了，衬托得周围的人仿佛另一个画风。
　　刘志伟二伯的女儿比刘志伟小，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地说：“次元壁破了……”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围到了刘志伟身边，一刻不停地问他关于娱乐圈的事，就连几个大人都围了上去。
　　刘志伟将礼物分发了一遍就收买了大多数人，朱玉丽和刘书迎看着别提有多高兴了。可高兴没多久，刘志伟的大伯还是忍不住凑近了刘书迎，悄声问道：“你们家志伟现在……还喜欢男人啊？”
　　朱玉丽在一旁听到，脸色立刻就拉下来了。
　　刘书迎也没说话，大伯看到朱玉丽的脸色，立刻收住了嘴：“嗨，是我不好，我多嘴……之前那不是听到杨烁那家出了事嘛……”
　　杨烁家发生的事和刘志伟家曾经发生过的简直一模一样。当年刘志伟的事情一出，周围所有人都远离了他们家，背地里看见夫妻两个都得说道说道。现在刘志伟出名了，转头回来在年轻人一辈里那么受欢迎，谁能想到他还会被亲戚们这么众星拱月的，而杨烁那家则臭了。
　　“他自作自受。”朱玉丽冷哼了一声。本来按照以往的关系，她过年过节是肯定得邀请杨烁一家的，但是今年她差点连自己弟弟都没邀请。
　　“杨烁怎么回事？”大伯一听知道这里面有些自己不清楚的事了，立刻睁大了眼睛想要仔细了解了解，就在这时又一辆车靠近了别墅，朱玉丽一看，立刻说道：“我弟来了。”
　　刘志伟的舅舅在镇上开店，这回过来也给老人带了不少东西来。刘志伟小时候跟舅舅很亲，跟舅舅的孩子也是一起玩到大，只是对方很早就离开去了不错的学校，而后刘志伟也不再跟家里联系，和对方的联络就淡了。
　　舅舅一家进门也看到了刘志伟等人，刘志伟本十分惊喜，就要迎上去，却看到舅舅的表情闪过了一丝不自在，跟在他身后的一个高个的青年见刘志伟时还皱了一下眉头，接着一一扫视刘志伟身后的人。
　　刘志伟上前的脚步停住了，远远地隔着许多人对乔恩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另一位表哥，高校高材生，以前小时候跟我关系不错。”
　　乔恩看了一眼对方，凑近刘志伟的耳边说：“为什么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因为在中国学历很重要，”刘志伟笑了笑低声对他解释，“而艺术比起其他的学科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可你们擅长的不一样的东西，为什么需要做比较？”乔恩很不理解。
　　“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学而优则仕’，学历高证明着他可能会从政，现在则可能日后会赚大钱，这只是一种传统观念和看法。他们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只是这样而已。”刘志伟带着一丝微笑说。
　　舅舅跟朱玉丽打过了招呼，还是带着儿子老婆过来了。刘志伟脸上保持着温暖的笑意，仿佛他完全没有发现对方先前的不自在和他儿子的鄙夷。他拥抱了一下舅舅，拍了拍对方的背，将一旁的礼物递了过去：“好久不见舅舅，腰背老毛病好点了没有？给你买了点东西，你用用看……”
　　一旁的青年颇有点儿不耐烦地看着刘志伟和舅舅寒暄。等刘志伟终于转向他，他的眉头才松开了一些。
　　“轩轩，好久不见，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朱轩近距离看刘志伟只觉得对方脸颊光滑得过分，五官修饰得恰到好处，对他来说只觉得刘志伟特小白脸，特娘娘腔。尤其是知道对方是个同性恋之后。
　　朱轩稍稍昂了昂下巴说：“投行吧。”
　　刘志伟对经济这块不太了解，也不太在意，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朱轩楞了一下，又忍不住说道：“一年能有近百万吧。”
　　刘志伟立刻表现出惊讶的模样：“舅舅的前期付出和培养很划算啊。”
　　舅舅在一旁挠头有些憨厚地笑了笑。
　　朱轩不知道刘志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每年但凡他回家，周围的人无不对他如众星拱月似的，可刘志伟好像没听懂似的，一点没有表现出惊讶。投行不懂，年薪总明白吧？他这个年纪一年能挣百万的人几乎算是在金字塔尖，刘志伟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朱轩又看了看在场的另外几个外国人。他对娱乐圈不太了解，对这几个人也就没有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前阵子刘志伟拿了个什么大奖，周围的女孩子都在吹他，让他很是不耐烦。本着商业互吹的精神，朱轩问了一句：“听说你之前拿了个奖？”
　　一听到这个，周围的几个年轻人都激动起来。刘志伟依旧笑了笑说：“小奖，不是大奖，国内媒体吹得过了。”
　　“我想也是，”朱轩满意地说，“媒体就知道把什么事情都放大，多尴尬啊。”
　　刘志伟始终保持着笑容也没反驳，反倒是一旁的珊娜忽然开口道：“我有点儿累了，能去哪儿躺一会儿吗？”
　　珊娜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总是站着让她很是吃力。本来许多人想跟这个大美女聊聊天，可她脚边站着的大狗吓退了不少人。
　　刘志伟还没说话，朱玉丽立刻抢上来说：“上面几个房间都已经弄好了，我带你去！”
　　朱玉丽一边走一边热切地问：“做过B超没有啊，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等几个人一离开，被留下的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说刘志伟回来大变样了，有的说跟他小时候一点没变。还有的人问那几个人的关系，没有一会儿刘书迎招呼大家坐下吃饭，满满当当的餐桌将先前的一切讨论都暂时埋了下去。
　　   
    ☆、二百七十

　　
　　晚餐随着人群渐渐到达而热闹起来, 孩子们围聚的一桌几乎都是女眷, 珊娜本当来这一桌，可她很自然地姗姗来迟，坐在了陆易的身边，跟刘志伟挨在一起。
　　朱玉丽上菜的时候都往孕妇面前端，亲热得像是自己的儿媳妇, 可刘志伟知道她只是喜欢孩子而已。
　　刘志伟对此多有愧疚, 也一遍遍给珊娜夹菜, 让珊娜很是莫名其妙, 也让陆易瞪了好几眼乔恩示意他管好自己的伴侣。
　　乔恩收到了陆易的眼神后顺手给刘志伟夹了个巨大的鸡腿。
　　陆易：“……”
　　一到年夜饭, 大家离不开的就是几个话题，家庭、事业、收入。刘志伟成了焦点对象，几个叔叔伯伯可能本来不知道，可他们老婆爱看电视, 女儿爱上网追星，刘志伟全年都很火, 简直是常驻热点人口, 这几个大老爷们也必须知道了。坐在席上的只有一个朱轩，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直蹿火。
　　以前的年夜饭是什么样的他都知道, 许多人都会围绕着他问这一年做了什么成绩出来，工资提了多少等话题展开。紧接着他就会收到一箩筐的夸奖，其他人再八卦八卦同龄人的情况。刘志伟一家就不用说了，另一个勉强也算是赚了点钱的杨烁，跟他一比差多了, 他自然而然就有一种自傲和自豪。
　　可现在呢，面前所有人都在围着说刘志伟的话题，好像以前他的那些劣迹都消失了。他还装模作样带了几个外国人来，简直让朱轩又是嫉妒又是火大。
　　朱玉丽上菜上完了，被几个人都哄上了桌，朱玉丽见朱轩什么话都没说，怎么也是自己的侄子，就招呼了两句：“轩轩，最近工作怎么样啊？是不是又上升啦？恭喜你呀！”
　　朱轩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
　　这时旁边才有刘志伟的二伯说：“高学历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赚的多，我们一年做到死才五六十万，还算是生意不错的时候了。”
　　刘志伟眼观鼻鼻观心，顾自己啃鸡腿。
　　乔恩看刘志伟不说话，他也没说话，还给刘志伟倒了点饮料。
　　可旁边席上的青少年们待不住，一直冲这儿咔咔拍照，没有一会儿刘志伟大伯二伯的孩子又来了，要跟刘志伟合影。刘志伟顺口就说道：“你们合影发出去记得给其他人打码，不要影响了叔叔阿姨的正常生活。”
　　“不会影响的！我同学羡慕都要羡慕死了！”小姑娘都差点尖叫起来。
　　“哎等等……”刘志伟看她“嗖”地一下就发了出去，阻止都来不及。
　　眼看着话题又被刘志伟扯了过去，朱轩的脸色更差了。本来以前刘志伟没这么出风头的时候他没觉得对方怎么样，还觉得被赶出家门怪可怜的，可现在却只觉得对方装模作样装腔作势。
　　另一桌的几个女人不好意思跟刘志伟要签名，就撺掇自己的小孩儿来要，刘志伟跟开家庭版新闻发布会似的，一个个在她们要求的地方上签名，一边签一边告诫其他几个孩子：“签名可以，照片把其他人打码，听明白了吗？”
　　几个孩子应声答应。只要把自己的脸和刘志伟的脸露出来，其他人都不重要。
　　整个餐桌氛围其乐融融，朱玉丽敏锐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只见到朱轩的脸色更差了，她扯了扯刘志伟说：“来，跟我端个菜。”
　　刘志伟意识到什么，随即跟朱玉丽离了席。
　　朱玉丽钻进厨房后，朱轩一直盯着刘志伟的目光才移开。他看了那几个欢天喜地的青少年一眼，掏出自己的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刘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