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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强强](35)

作者:香小陌 时间:2017-08-24 17:24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高干 黑帮情仇


  两人呼吸一齐粗了起来,心头都像一把野火在烧,静静地,噼噼啪啪地秘响。

  邵钧仰脸躺着,手脚受限,帮不上忙。他分明感觉到罗强的急迫,罗强的躁动不安,罗强的饥渴,罗强压抑的无法满足的欲望。罗强手臂突然一紧,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他的肩膀,调转过头,漆黑的眼深不见底,带着想要将人一口吞噬的焦躁。

  邵钧被这双眼看得着了魔,有些失魂落魄:“不舒服?要不然,你把我衣服……”

  罗强粗喘着,一口吻上他,堵住他的嘴唇,狠狠地吸吮,舌头在他嘴里搅动,咂吮他的喉结、耳垂。罗强手里逐渐加力,动作粗暴,仿佛拼命剥削着一层一层涌涨的快感,在临近界点时眼眶发红,因为过分压抑而浑身发抖,只能贴紧了人用力摩擦,蹭动,眉头痛楚地纠结。

  邵钧那时候像个傻子一样,还蒙在鼓里。

  他完全不会想到,罗强心里忍受着多么残酷的煎熬,罗强这些天想了多少事。

  邵钧心尖上突然痛了一下,冥冥中像被身上连接的电极电到,心口酸麻,酥痒。罗强这么忍,怎么可能舒服?

  罗强射精的一刻紧绷的腰杆突然定格,然后慢慢软下来,任由一股一股精液随意溢出,四散流淌。罗强把脸埋到邵钧脖窝里,邵钧一动不动,脖子间气息滚烫,竟然有些湿……

  罗强也不敢耽搁太久,在小马警官觉察出来之前,就得赶紧溜回去。

  他把邵钧揽在怀里,难得温存地揉了几下,说:“馒头,老子求你办个事儿。”

  邵钧不解:“你还用‘求’我?说。”

  罗强眼底露出一丝犹疑,几分歉疚:“可能得麻烦你跑一趟,我们家三儿在外面一个人,我担心他罩不住。”

  邵钧心想我当是啥事儿,又是你那宝贝三儿!罗三儿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小警帽罩着,小情人泡着,这厮日子过得滋润着呢,还大老远跑到监狱里找你兴师问罪,也不问问他亲哥哥肩膀上的伤口好了没有,罗老二你他妈的整个儿一个贱脾气!

  你到底是有多缺人疼,你才这么犯贱?

  以后有我疼你成吗,我爱你行吗?

  罗强低声解释着:“不赖他。杀人放火的活儿都是老子干的,三儿现在替我扛了一摊事,在外面混得不容易,仇家找上门,我不管跟老子没关系?我不能坑了他!……”

  邵钧:“那你想咋样?你又出不去。他好歹也三十多岁一爷们儿了,他就不能替你摆平?”

  罗强:“他搭了好多钱我都舍不得,我能让我弟再搭条命进去?”

  邵钧:“……”

  邵钧心想,你不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替你弟弟再搭条命吧?

  罗强说:“改天帮我出去送个口信儿?……我身边也没其他信得过的人,老子就信你。”

  邵钧赌气,嘴巴撅得高高的,没话说。

  老二说身边没别人了,就只信他一个。

  以罗老二混迹闯荡二十年的经验和路数,他知道谭老头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当初下决心做掉谭龙,是为了邵钧,甚至可以说是为了自个儿眼前清净,扫掉那个小祸害。然而事后看来,下手过于仓促,考虑不够周全,尤其没照顾到罗小三儿的安危,牢里倒是清净了,罗战在外边不能安生,时时刻刻受到姓谭的性命威胁,能让人放心?

  对罗强来说,他的弟弟,他的情人,两个都让他牵心扒肺得,哪个他都不能放手不管。

  那滋味儿就好像他生下来就欠这两个人,活了一路,欠下一路,这辈子就为这么两个可人疼的崽子,把自己这条恶命搭进去,在所不惜。

  邵钧开车去到城里最高档的写字楼商圈,罗老板在世贸天阶的京味小吃吧总店。

  天幕不停流动变换着色彩,漂亮的美人鱼从一条天河上袅袅婷婷地游过去。繁华的商业街两侧高档店铺林立。这里与郊区的清河农场,就是完完全全两个世界,让邵钧四顾茫然,好像已经脱离这个正常人的世界太久了,鼻子发酸。

  邵钧压着帽檐踏进小吃吧的木头门槛,店内的墙壁用仿旧材料拼成,明窗净瓦,颇居老北京的民居特色。

  他拣了靠窗的一张小桌坐下,翻看点菜单,拿笔勾了几道小吃。哼,今天尝尝罗家小三儿亲手做的小点心,能有多么好吃?你三爷爷从小到大吃过的昂贵佳肴可多了,你一个京味儿小吃的爆肚、炒肝、艾窝窝,还能给三爷做出燕参翅鲍的味道?

  服务生殷勤地招呼,邵钧从帽檐下斜眼一指:“那位,就那位,光膀子系个白围裙,看着就挺骚的,你们老板吧?我点他做,别人做的我不吃啊。”

  服务生跑去向老板低语几句,罗战嘴角挂着爽朗的笑容,从柜台里朝这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罗战也没风骚得光着膀子,有了媳妇的人他敢那么得瑟吗?他里边还穿着无袖紧身背心,外面罩一条围裙,露出上臂结实漂亮的肌肉和很有男人气质的铜色皮肤。吧台周围坐满年轻的男女,罗老板的粉丝团,都是周围写字楼里上班的白领,每天来店里吃工作餐。罗战在灶台前做活儿的手法极其熟练,利索,一把削面刀在掌心耍来耍去,案板上剁出密集清脆的节奏,不一会儿一盘盘热腾腾的小点心就端上来。

  邵钧拿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口,品了品味道,眼底暗藏的小火星“噗”地一亮,没说话,埋头又咬了一大口……

  他先点了一盘豌豆黄,一盘艾窝窝,一碗京味儿卤煮火烧,吃完了咂咂味道,意犹未尽,抄过菜单子,再点,又上了三盘,蟹粉小笼,炒肝,白水羊头……

  他原本是来视察罗家小舅子(小叔子?!)据说火爆京城的饭馆,究竟牛逼成啥样,一屁股坐下,就挪不动了。面前的盘子越摞越多,邵钧一口气一共吃了十盘,后来实在撑得够呛,再吃怕把肚子上的“大拉锁”给撑爆了,这才搁下筷子,舔了舔嘴唇。

  要说罗三儿这做饭的手艺,确实是家传绝学,技艺精湛,炉火纯青,这人将来无论上哪,就凭这手艺,也不会没饭吃,不会娶不着媳妇赚不到钱,邵钧心里也佩服了。

  邵钧跟老二闲扯的时候曾经问过,你们家三儿跟你比,你们哥俩,谁能个儿,谁厉害?

  罗强说,这怎么比?比哪方面啊?

  邵钧问,做生意谁能个儿,做饭谁做得更好吃?

  罗强很实在地说,三儿做饭甩老子一条长安街,做生意也能罩,老子就有一样比他行。

  邵钧问,你啥比他行?

  罗强缓了一会儿,说,老子宰个人比他利索多了,我们家三儿就能拿菜刀杀只鸡,这人心太软,就杀不了人。

  邵钧直起身,把腰里的皮带悄悄放松了一格,撂下钱,起身走人。

  罗战早就看出这是个穿制服的条子,横竖觉着眼熟,下意识地,目光追随小邵警官的身影。

  邵钧站在门槛处,身体背光,一张俊脸被光影打成剪影,这时候回过头来,悄悄朝罗老板勾了勾手。

  罗战一愣,赶忙撂下手里的擀面杖,解了围裙,跟了出去。

  喷着“清河监狱”字样的吉普车停在路边,罗战这才反应过来,这年轻条子竟然是他哥身边的管教。

  罗战:“呦,您是……那位邵警官,邵队长?”

  邵钧拉长着脸“嗯”了一声。

  罗战十分客气地跟邵钧点头哈腰,歪着头故意压低视线,其实目光早就拐着弯探进警帽的帽檐,好奇地想看看,这小条子长啥样啊?

  邵钧的帽檐都快压低到鼻子尖上,心里别扭着,故意不愿意露相,把字条交给罗战。

  罗战惊异道:“我哥还专程让您跑一趟?麻烦您了,邵警官。”

  邵钧认真地说:“你哥担心你安危,让我传个话给你,姓谭的既然独苗儿子没了,这事儿一定不会甘休,最近这段日子不太平,你警醒些,千万别出远门,更别单身走夜路,尽量留在家里,出门记得一定多带几个随从保镖!”

  罗战一耸肩:“您让我哥放心,我罩得住自个儿。”

  邵钧心想那熊玩意儿偏就不放心,我能咋办,我能拦着他亲近弟弟?他接着说:“若不成,你哥让你干脆去我们清河监区蹲几天,让我们的人拘留你,二十四小时盯着你,这样最安全,他也最放心。”

  罗战哭笑不得,赶忙说:“邵警官,您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您放心。还有……”

  罗战讪讪地对邵钧道:“那天我去探监,说话不太中听,惹我哥生气了,也让邵队长跟着费心,是我的混蛋我不是,您帮我劝劝,我哥后来好些了吗?”

  邵钧说:“罗强早就好了,又开始惦记你呢。要是还生你气,早忒么气坏了!”

  罗战挠头,笑道:“那,就麻烦您帮我多照应着我哥,我哥想要啥,缺啥,您直接打声招呼我立刻就送去。”

  邵钧傲然地翻了翻桃花眼,从牙缝里吐出一句:“照应得好着呢……”

  而且不是“帮”你照顾的,老二早就是我的人了,我照顾爱护着的人,盘下来了就不转手,以后都是我的人!邵钧心想。

  邵钧的车开出去老远,罗战还傻愣愣地站在路边,回味着压低在帽檐下看不清楚的一张脸。帽子下偶然露出斜斜的吊梢的眼尾,睫毛乌黑修长,嘴唇湿润精致,那种惊鸿一瞥即令四周全部黯然失色的悸动感,到底咋回事?!

  罗战咂了咂嘴,下意识轻轻抽了自己脸一巴掌,想啥呢这是?

  媳妇出差没走几天,你丫的跑神儿了吗?见着个穿制服戴警帽的年轻小条子,就开始瞎寻么,找死呢这是?小心媳妇回来操了你!

 

  67、第六十七章危局密议

 

  罗强这边给罗战通过气,放下一半的心。

  他那时候没有想到,谭五爷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终选择铤而走险,誓与罗家兄弟同归于尽,犯下大案。

  三监区的小操场这几天动土修造,一群犯人在管教指挥下,在篮球场边又挖了个排球场,筹备下一年试行的排球联赛。

  邵三爷想出来的点子,咱们场地不够大,也别搞人家专业的排球比赛了,咱们打沙排。

  犯人们自力更生,拿铁锹铲子集体开挖,干活儿都特有效率,迅速挖好一块长二十五米宽十五米的坑,邵钧再从附近建筑工地调来一大车沙子,把沙子往坑里一填。场地两边埋两根铁杆子,拉一块球网,沙排场地就做好了。

  邵钧那瘦瘦高高的个子,柔韧性好,腿也长,高中时就是学校业余排球队的,这时候拿起一只排球,让排球在他食指指尖上快速旋转,显摆他的一手绝活。

  “呦,三爷成啊,真有两下子!”

  犯人们起哄拍马屁,邵钧愈发得意,嘴角翘着,他能让排球一直在手指上旋转,不掉下来。

  邵钧把警帽制服扒掉,露出一身打沙排的短打扮,立刻溅起四周口哨声一片。

  他上身是紧身跨栏背心,下面竟然穿了一条充满夏威夷异国情调的大花短裤,光着两只白脚。

  罗强两肘撑着铲子,站在一旁,斜眼看着,轻轻吐出几个字:“真他妈骚。”

  邵钧穿得少,露出肩膀的肌肉线条和小腿两道修长的弧线,让罗强眼热,心跳……

  邵钧臭炫似的,用他高中时代练就的几招三脚猫功夫,垫了几下球,还挺像样,忽悠眼前这帮人是足够了。他用力将球垫高垫远,随即助跑几步,网前高高跃起,准备来一记重扣。

  他跃到离地两尺的高度,腰腹肌肉全部伸展开,手臂抡圆了,眼前突然黑影一闪,球不见了!

  球呢?!

  罗强身手极为矫健,用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的迅疾速度,斜着窜出来偷走了邵钧抛出去的球,落地时手暗暗扶了邵钧一把,怕这人摔着。

  邵钧:“你干啥啊?”

  罗强:“别抻着小肚子。”

  邵钧:“我正玩儿呢!”

  罗强:“老子教你怎么玩儿。”

  切掉脾的人,造血能力差,免疫力低,不宜从事过分剧烈的体育运动,罗强是怕邵钧伤了身体,这小孩,得瑟得够了,该收敛了!

  罗强也把上衣扒了,露出里面的紧身背心,宽松的囚服裤子一直垂到脚面,鬓角和脖颈上流下几道汗水,白背心微微浸汗,露出胸肌的伟岸轮廓。罗强双脚踩在沙地上,极轻松随意的一身打扮,透着男人的阳刚,让邵钧偷偷盯着看了很久……

  俩人配合,邵钧侧向垫球到网前,罗强高高跃起,一记雷霆万钧的重扣!

  “强哥牛逼!”

  “球漏气了!……强哥你把排球拍爆了!”

  “强哥您毁坏公物了,罚钱!邵队长罚他晚上刷锅!”

  ……

  小小的排球场上,大伙几个人玩儿一个球,呼来喝去,都挺开心的。

  邵钧这时候让一个电话叫走,接起听筒,竟然是罗家兄弟手下,常来探监的小弟赖饽饽。

  赖饽饽语气焦急:“邵、邵队长,求您个要紧急事儿,能让我们老大听个电话吗?”

  邵钧也皱眉:“什么急事儿等不到下回探监?我们不能让罗强随便接听外面的电话,有规定的。”

  赖饽饽语无伦次得,完全没有往日的精明和利索:“邵队长,真是急事儿不然我都不好意思麻烦您,人命关天的大、大事儿!一定得让我们大哥知道,给我们拿个主意!”

  对方的电话被旁边人抢去了,这回在电话里嚷嚷的是罗战的小弟麻团儿武:“邵队长,您就别啰唆了,我们这都乱成一坨棉花套子了!大哥不出面说句话,我们战哥一个人可咋办?程警官咋办啊?!”

  邵钧一听,心里一紧:“你痛快告诉我,罗战又怎么了?”

  监狱里的人直到这时候才得知,这些天,罗家老三罗战在外面的日子,暗无天日苦不堪言,快要让仇家逼上绝路。

  罗强一直担心他弟弟遭人暗算,还特意让邵钧送口信儿,却没料到谭五爷走了另一条道:罗战身旁兄弟众多,找不到机会下手,于是转移目标,迁怒无辜的人。

  程宇让人黑了,人被绑了,现在在对方手里,要挟罗战赔钱、以命换命。

  罗战也有爷们儿的自尊心,想自己一肩扛下来,不愿意告诉他哥哥这中间一连串错综复杂的故事,但是他手下那几个不省心的小弟,眼瞧着他们战哥随公安的人从郑州回来,因为焦急和痛苦而极度消瘦憔悴,整个人都变了,栾小武赖饽饽俩人自作主张,觉着这事儿瞒不下去,也不该瞒,幕后的正主儿都不出面说话,蒙在鼓里,罗谭两家的仇怨咋可能解得开?

  这天,还是邵钧悄悄安排栾小武赖饽饽那俩崽子进到监狱,跟他们老大私下见了一面,匆匆道出实情。

  罗强的上衣囚服还没来得及穿好,身上带着打排球落下的热汗,呆呆地坐着,面色阴寒,坐得像一座铜塑,足足有十五分钟,没说出一句话。

  “大哥您可不能不管战哥啊,这事儿怎么办?”

  “战哥都快急疯了,人都瘦了两圈儿!谭五爷现在手里攥着程警官的命,敲诈他两千万,战哥当时二话不说就要把他公司的两套连锁店都盘出去,店都不要了!”

  栾小武和赖饽饽你一言我一语,巴巴地说个不停。

  罗强面容震惊而沉重,缓缓地问:“程警官,就是那个救过三儿一命的警察?”

  罗强问:“那个警察有一条胳膊,残废了?……”

  罗强抬眼望着邵钧,邵钧眼底也是一片震惊和茫然,心里突然揪着疼了一下。

  罗强还没机会见着程宇,可邵钧是见过大活人的。那日与程宇在医院里纠缠一番,他竟然完全没有看出来,程宇有一条手臂是残的?!

  程宇那时轻松利落就擒住邵钧偷拿病例的手,将他制服,而且气势摄人,把他逼到墙角,从头到脚打量审问。

  外表看上去那么年轻、英俊、完美的一个人,是身有残疾的……

  罗强突然问道:“三儿跟那个条子,是来真的?”

  栾小武连忙点头:“大哥您不知道,这几年,都是程警官跟我们战哥在一块儿处着,俩人感情可好了,恩爱得分不开,程警官那简直就是他的命!”

  “比战哥自己的命都重要,我们可真怕万一人没了,战哥想不开,再出个意外!”

  出了这事,罗战那边压力多大?程宇的一条命攥在仇人手里。

  程宇是老程家一棵独苗,程家可没衬那么多儿子,左一个右一个,人家是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罗战怎么向程宇的老妈交待?怎么跟大杂院所有的丈母爹丈母娘们交待?可不真是磕死的心都有了。

  栾小武赖饽饽这一群小弟,这些年是用眼看着罗战如何竭尽心力百般付出地追求程宇,一步一步把小程警官追到手,二人两情相悦,日渐恩爱情深,终于才走到这一步,如今程警官有性命之忧,能不着急上火?罗战这些天活得跟个傻子似的,整个人都懵了,不顾一切想要卖店赎人,把全部家当都赔光了在所不惜。底下的小弟们跟着着急,心急火燎,所以才想到找罗强报信。

  况且,道上行事的规矩,两路人马结怨,按老理儿,也应当双方老大亮出诚意,列席摆酒,当面解决,再请道上有威望的老人儿出面调停。如今罗强尚在服刑中,灭了对方一条人命,这事儿谁能出面解决?罗强假若憋在监狱里做缩头乌龟,不闻不问外面人的死活,也只能罗小三儿替哥哥扛这桩命案。

  可是罗强若真缩着头不出面,传出去,道上人怎么说?这是给人当大哥的范儿吗?人毕竟是被你结果了性命,现在仇家捏了你兄弟的命门要挟,做老大的不出头摆平仇人,让底下小弟们各自生死有命,自求多福?这么办事儿以后谁还能服你,谁还认你当老大?!

  罗强一动不动呆坐着,陷入深深的焦虑和震动。

  他困在牢笼之中,罩不到他最牵挂的宝贝弟弟,而帮他罩着三儿的那个人,如今也出事了……

  栾小武和赖饽饽离开之后,罗强有一整天没说话,一个人蹲到操场边专属于他别人都不敢坐的石凳子上,脸色阴沉,默默地抽烟。

  过了一天,邵钧实在忍不住,在午饭后食堂里没人的时候,找到这人。

  罗强沉着脸,抽着烟,突然开口:“馒头,那天,你见过那个条子?”

  邵钧点头:“嗯。”

  罗强问:“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邵钧转了转眼珠,虽然对程宇出手逮他削他仍旧心存不爽和忌惮,还是实话实说:“长得挺不错,反正配你们家三儿是绰绰有余了,绝对没委屈他,而且身手很好。”

  罗强问:“对三儿很好?”

  邵钧挑眉,心想,把你弟弟屁股都给操豁了,算不算“很好”?不过别人两口子床上那点儿隐私,咱只是碰巧窥见了,外人也不好评价,或许人家夫夫之间就好这激烈的一口,拿这当作情趣,甘之如饴呢也说不定的。

  邵钧说:“我看着感情不错,对罗战很上心,在医院跑前跑后的。”

  罗强:“我弟弟,很喜欢他?”

  邵钧略带嘲笑的口气:“你弟弟,在那警察面前,就跟老鼠见猫似的,就差满地折跟头作揖打滚了!”

  罗强从鼻翼里吁出一口烟雾,像是最终做出了决定,说:“馒头,我跟你说件事儿。”

  “老子这回必须出狱,解决了姓谭的老东西,永绝后患。”

  邵钧缓缓站起身,惊异地瞧着人:“你开玩笑。”

  罗强面无表情:“没开玩笑,老子再憋着不出手,这人要是真的没了,三儿伤心难过一辈子,我欠我们家三儿一辈子。”

  邵钧难以置信地看着人,质问道:“你欠他什么了?你欠罗战什么了?这事跟你有啥关系,怎么每回罗战出事儿,都是你替他扛?!他是你亲弟没错,但是罗强你别拎不清楚,全天底下你最对得起的人就是你弟弟!”

  罗强低吼道:“姓谭的分明就是冲我!祸是老子惹出来的,让旁人受罪,祸及家人,老子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没种的事儿!”

  邵钧那天从罗强嘴里断断续续的,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当年他在清河监狱头一回见到罗强,这人从浴血闯关的装甲押解车里出来,一切磨难就已经有了源头的线索,现在全部串了起来。

  罗家两兄弟一个押去延庆,一个押往清河,路上不偏不巧都遭人暗算。押解罗小三儿的那辆车子竟被人动过手脚,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坠下悬崖,三名押车的刑警一死两伤,程宇当时就为了救罗战一条命,废掉一只手臂,造成永生的遗憾。

  而当时幕后黑手想要做掉的目标人物,其实是罗强,是想让罗家老二这个大麻烦永远地闭嘴,消失。这也是后来罗老二在狱中屡次犯险,遭人雇凶差点儿被郑克盛暗算的真正原因。

  背后的金主,就是市委内部位高权重、手眼通天的某个大头,当年收买罗强作案,如今自身难保,于是卸磨杀驴,想要灭口。

  而谭五爷,不过也是别人手中一粒棋子,因着两家在道上争斗结下的恩怨,因为世仇家仇,屡次找罗战的麻烦,先做手脚炸罗战的店,现在又绑架程宇。谭五爷是让罗强搞到家破人亡,老婆儿子都没了,孤家寡人一个,现在这一招就是要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两路仇家,归根结底,都是罗强当初结下的仇人,是他这么多年手上沾过的血,欠下的债,如今一桩桩,一件件,都报在他最心爱的弟弟身上,报在完全无辜的程宇身上……

  邵钧怔忡着,胸膛剧烈地起伏,这时突然警觉地向四周张望,确认周围没人,迅速关严实储藏间的大门,一把将罗强拽到小屋角落。

  邵钧瞪圆了眼:“罗强我告诉你,你他妈甭给我胡来。”

  罗强冷冷地说:“我没胡来,我得出狱做趟活儿,你帮我。”

  邵钧简直不敢相信罗强的想法,你出狱?你忒么还想做活儿?!

  邵钧心知肚明罗强所说的“做活儿”是什么意思,惊怒道:“罗强你就甭想!监狱是什么地方,你当咱们清河监狱是你们家胡同口的菜市场吗你想来来想走走?你身上背得案子不够多吗,你他妈不要命了吗?……你敢给我乱来。”

  罗强脸颊的线条冰冷而坚毅,不为所动:“馒头,我知道你不方便,你是条子,老子不让你难办,不妨你事。你明后请两天假,老子拣你不当班的时候出去,只要你甭‘挡害’。”

  邵钧顿时脸色通红,暴怒之下一脚踢翻地上一口锅。

  “你敢!……你他妈的敢干一个,试试我先毙了你。”

  罗强什么意思?

  罗强要出狱?

  所谓出狱,就是越狱,从钢铁围城一般先进坚固完全不可能被突围的清河新监区里一路通过四道电眼门禁,突围出去。

  这根本就不可能。真出事儿咋办?那就是被墙头的武警一枪点了,或者抓回来判死。

  两个人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研读着对方眼底每一丝一毫最细微变幻莫测的情绪……

  罗强像要安慰人似的,伸手捏了捏邵钧愤怒僵硬的一张脸,低声道:“别这样,小脸都长皱纹了,我不会有事。”

  邵钧粗喘着,肚子都开始疼了:“万一让人发现咋办?电子眼,红外线热源探测器,你他妈以为高科技都是摆设闹着玩儿的?”

  罗强冷笑道:“就你们那些高科技玩意儿算个屁,你真以为我出不去?你以为我这几年蹲在牢里,是为谁?”

  罗强眼神深邃,看得邵钧嘴唇颤抖:“……”

  罗强嘴角浮出冷笑:“宝贝儿,小瞧你男人了。”

  邵钧双眼失神,脑袋发晕,喃喃道:“你他妈的……混蛋一个……你早晚,要害死我……”

 

  68、第六十八章阎罗出山

 

  一天之后,一个十分平常的周末休息日,邵钧事先还特意打电话问赖饽饽:“程警官还没救出来?”

  那边说,没救到,战哥一直跟谭五爷谈判,对方确定在京城,可总是打一个电话换一个地方,公安极难定位追踪,我们战哥连一千万块钱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赎人。

  邵钧连忙在电话里叮嘱赖饽饽和栾小武,看住了罗战,别冲动,千万别做傻事儿,尽量拖延时间,别给钱,别以命换命,更别逼到对方撕票,能拖几天是几天。

  邵钧挂断电话,扎好皮带,压低帽檐,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摸摸小腹,迈步走出他的办公室。

  罗老二昨晚疯病犯了,掀翻了食堂一大锅面条汤,然后蹲在地上嚎啕了一通,一圈人也没看明白这人是在哭还是咋的。

  邵队长冲上去用警棍将此人轻松制服,随后把人铐走,先在禁闭室关了半天,进行批评教育,随后移到心理宣泄室。

  邵钧跟办公室同事解释:“没事儿,罗强这人就是隔三差五需要抽一回,就跟公猫叫春儿似的,他有抽风的固定季节,关几天就老实,没大事儿!”

  七班的崽子都挺担心,吃早饭时还关心地问:“邵队,我们老大还关着,啥时候能放出来?”

  邵钧斜眼道:“等到该放他出来的时候,就放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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