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的未来就靠你了(4)
旁边的保镖见他踟躇,挠了挠头,费力地开了个玩笑:“阁下,您的威力真大,它们只是拍到您的脸,就震惊得自己掉下去了,哈哈。”
伊洛恩:“……原来如此。”
竟然是被他给丑坏的。
他感觉自己的心上好像中了一箭。原来人靠衣装这句话也是靠不住的,他已经面目可憎到连锦衣华服都救不回来的地步了吗?
伊洛恩顾不得自己七窍流血的自尊心,他忧郁地问:“这个损失,也会记在我的账上吗?”
保镖:“……应该不会吧。”
伊洛恩的心止住了流血。他感到一丝微弱的安慰。
不管星网那头是如何焦头烂额地想办法让服务器恢复正常运作,这边的婚礼仍然在照常进行。
伊洛恩进入场地,被服务生引领着走到台前站定,后者毕恭毕敬地朝他鞠躬:“阁下,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婚礼马上就开始。”
伊洛恩忍不住绷紧了脊背,僵硬地点点头:“好的。”
衣着华贵的来宾陆陆续续地到场,有的穿着礼服,遍身宝石蕾丝,有的一身军装,肩佩绶带勋章,两拨人马各自聚成一堆,无形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中间,显得泾渭分明。
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他们的目光全投在了伊洛恩身上,其中复杂而怜悯的意味让承受注目礼的主角羞愧不已。
伊洛恩慢慢低下了头,自己都觉得丢脸极了。
如果有得选,他也不想欠那么多钱的。
他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开始试图想东想西,转移注意力。律师曾经提到过诗因在军部任职。他会是什么职位呢?那么年轻,又那么骄傲,一定是个有着响亮头衔的军官吧?
也许到场的这些军官,都是他的同事和战友。之后他会介绍给自己认识吗?
伊洛恩记脸的本事很差,看着面前黑压压的脑袋,他颇感压力。但如果诗因有需要,他一定会努力。
虽然直到现在,他连诗因的面都还没有见着。
想到这里,伊洛恩忽然灵光一现。他走到旁边,拉住一个抱着花篮的萌萌哒小雌虫,微笑着问:“可以给我一束花吗?”
小雌虫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歪头说:“可以呀,可是你要花做什么呢?”
伊洛恩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我马上就要见到新朋友了,我想送一束花给他。”
这个篮子盛满了洁白的百合和灿烂的迎春花,新鲜又漂亮,应当与诗因很相称。
小雌虫长长地“哦”了一声,把整个篮子捧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好哦!祝你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伊洛恩亲了一下他的脸蛋:“谢谢你。”
他手持花束,大步向着原来的地方走去。迎着在场宾客神色各异的目光,他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心跳微微加快。
婚礼即将开始,他们马上就要见面了。
诗因会喜欢吗?
第3章
不管结婚双方是不是真的迫不及待,这场婚礼的节奏的确是紧锣密鼓,从筹备到实施都堪称马不停蹄。现场的乐队拉起了轻快的曲子,来宾基本到齐,一切准备就绪。
而此时蹲在直播间的网友们已经快急疯了。
“救命,还是刷不出来,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场直播吗?”
“我有一个得了绝症的朋友,说他在临死之前只想看看那位大帅虫的婚礼直播,求求大家救救孩子!”
“垃圾星网迟早要完!”
他们投诉、打电话、上各种社交平台探查情报,急得团团乱转。
就在这时,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匿名论坛上,刷新出来了一条新帖子:
“关于最近很火的某位雌虫结婚那件事,大家不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吗?”
这名楼主看起来不怎么关心时事,对诗因的记忆也只停留在几年前的报道,此时疑惑得非常真诚。
“看到今天到处都那么热闹地讨论这件事,我真的很不明白,当初某个雌虫犯事的时候不是当众宣称过自己永远不会找雄虫结婚的吗?为什么现在还那么大张旗鼓地宣扬婚事,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在众多讨论激烈的高楼之间,这条新帖子显得有些冷清,过了十分钟才陆陆续续迎来几条路人回复:
“2L:当时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好像被确诊了精神疾病,还专门停职去病院治疗,胡话不能当真。治了三年,脑子应该治好了,清醒之后自然就要回来找雄虫了。”
“3L:那可不一定。我看精神病是假,找借口让他免刑才是真。这场婚礼也大概率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某大家族为了洗白名声硬搞的。众所周知,海家的家主最要面子,他怎么能容忍自家的名声一直被崽子拖累,反正就是强行生病,再强行病好,绑也得把他绑来结婚。”
下面跟了几条无意义的讨论帖,直到某一楼发了一张图。
“7L:我觉得3楼说的可能是真的。我刚刚好像看见正主跑路了。【图】”
图片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屈膝肘击,正正打中了一名拦截者的胸肋,眼角的虫纹如一团模糊干涸的血迹,身后还追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军雌,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脑,看起来战况激烈。
这张图一出,犹如投石入水,一石激起千层浪。
“14L:这几个军雌穿的衣服我认得,就是海莱家族的保镖制服!再加上这白头发……八九不离十了!”
“39L:不是吧,我还在直播间蹲着呢,他跑了这婚礼可怎么办啊?”
帖子迅速被顶上热门,经由各路转载和窃窃私语,更大的风暴在网络世界中发酵。
“你刚刚刷到那个消息没有?我看论坛都已经扒疯了。”
“什么消息呀,你直说行不行。”
“诗因逃婚了!”
千里之外的婚礼现场,乐队的曲目换了一首又一首,原本安静等待的宾客逐渐开始躁动,彼此间轻声交谈。他们之中间或有人点开了终端,看见星网的最新消息推送,神色不由得微妙起来。
他们重新抬头,看着站立在最前面,手捧鲜花、身着华服的年轻雄虫,神情各不相同。有同情的,有讥诮的,有看好戏的,总归没带什么好眼神。
伊洛恩被他们看得一头雾水,心里略微忐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伸手摆弄了一下花束,手指轻轻抚过娇嫩的白色花瓣,碰落了一滴露水。
他并非对现场不安的气氛毫无察觉,只是不明缘由。
这个世界的原生文明像是一座海洋,他们之间的水域彼此流通,整个生态链圆融自洽,有着不言即明的默契。只有他是一座孤岛,是碎石砖瓦漂浮在茫茫大海上,来得突然,立得突兀,存在得不尴不尬,并且孤立无援。
——诗因迟迟不到。
伊洛恩心里担忧地想,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希望不要受伤才好。不然,总感觉是自己给对方带来了坏兆头。
音乐声渐渐停了,只剩下后勤工作者匆匆来去的脚步声,笃笃,笃笃,紧张急促,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网上的舆论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歪去:
“要我说这场婚礼就不该办,强扭的瓜不甜,这不,海莱家族又成大笑话了吧。”
“前面这个‘又’就很有灵性。”
“假:豪华世纪婚礼,真:大型丢脸现场。”
就在这时,一架小型飞船在附近降落。几名雌虫抬着一只铁盒子,慌慌张张地下船飞奔而来。紫色的花朵被他们踩得倾倒一片,又惹来许多的花叶翻飞,一片片顺着风飘进礼堂,一路落在伊洛恩身前。
服务生踩住了那片花瓣,向着伊洛恩弯腰:“阁下,事情出了一些变故,劳烦您随我过来一趟。”
伊洛恩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花。
他跟着服务生走向礼堂后方,推开门,进入一个小房间。里面已经坐了一位中年雌虫,白发梳得一丝不苟,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皱痕,久未舒展,几乎成了陈年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