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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睁眼[无限](105)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时间:2022-06-10 08:54 标签:幻想空间 强强

  庄迭摸了摸凌溯有些扎手的头发。
  凌溯靠在他颈间,大概是离得太近,热热的呼吸有一点痒,沿着皮肤落在衣领上,悄然渗出不同于雨雾的温暖潮气。
  庄迭闭上眼睛,专心记下这种温度。
  因为在前台时裂开得太均匀,他只有右半边离开旅店,在外面淋了雨。
  虽然现在的身体没有异样,两边摸起来也都早已完全恢复了正常,但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还觉得有某种潮湿的凉意萦绕不去。
  现在就彻底没有这个苦恼了。
  庄迭忽然冒出个念头,有点好奇:“队长,我要是裂开了——”
  “那我也跟着裂开。”凌溯轻笑出声,一本正经道,“你裂成几瓣,我就跟着裂成几瓣,绝对保证每个小庄同志都能分配到一个队长……”
  他带着笑意抬起头,揉了揉触手可及的小卷毛。
  凌溯认认真真看了庄迭半晌,轻声道:“放心,你不会的。”
  负责维持这个旅店运转的意识,看到像庄迭这种住户,恐怕都要忍不住头疼——毕竟很少有人能像庄迭这样,清醒坚定到无法被梦中的任何手段困住。
  如果不是有他捣乱,庄迭大概会毫无异样地直接从旅店完整离开,连房卡都未必能拿得到。
  听了凌溯的保证,庄迭彻底放下心,点了点头站起身。
  他没有松开凌溯的手,就这样拉着对方跟自己一起在房间里打转,四处搜索可能被遗漏下的证据。
  凌溯老老实实任由小卷毛牵着,视线落在庄迭身上。
  这样搜查当然毫无效率可言——不光完全发挥不了双人搭档合作的优势,还因为每个人都占了一只手,在相当程度上拖慢了进度。而最令人发指的,其中一个人不仅没有干任何正事,还一直在控制不住地走神……
  凌溯拉回心神,晃了下脑袋,把注意力彻底集中回眼前的场景。
  他刚进行了严厉的自我谴责,正准备专心配合队员工作,庄迭却已经极为可靠地有了新发现。
  207号的住户已经彻底不知所踪,但角落的墙面和地板的连接处有一小处破损,似乎是有人曾经用某些工具在这里尝试过破坏房间。
  大概是担心被邻居投诉、被管理员警告,破损的位置和面积都很不起眼,只能让极少量的室外光线漏进来。
  如果是一个人搜到这里,还未必能有发现。他们两个人恰好挡住了大部分室内的照明,才被庄迭留意到了这一处细微的异样。
  庄迭扯了扯他的手:“队长,你看。”
  凌溯轻扬了下眉,也跟着一起蹲下来。
  角落里实在施展不开,两个人离得太近,小卷毛软乎乎地在颈间下颌毫无章法地乱蹭。
  凌溯实在静不下心,严肃自我反省了几秒钟,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索性把专心研究破损处的队员端起来放进怀里。
  他的一只手还被庄迭牢牢握着,活动了下空着的手腕,正准备实施计划,下意识抬头:“……”
  光头咨询师的脑袋从墙对面近在咫尺地冒了出来。
  光头咨询师:“……”
  他只是担心凌溯会因为和严巡的争执受到影响,想来劝上几句,说服大家暂时摒弃前嫌,合力找线索想办法出去。
  看到眼前这一幕,光头咨询师立刻意识到自己恐怕来得不是时候:“那个,你们继续……”
  庄迭听到动静,被凌溯揽着的肩膀动了动:“队长?”
  “别看。”凌溯遮住他的眼睛,“会做噩梦的。”
  庄迭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唔”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虽然答应得很痛快,但还是悄悄挪动位置,透过凌溯的指缝往外瞄了瞄。
  凌溯严严实实遮着小卷毛的眼睛,一边真挚地向对方诚恳道着歉,一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把一个光头飞快按回了墙里。


第71章 欢迎光临(十四)
  庄迭还没看清,墙面就已经迅速恢复了平整。
  凌溯谨慎地对着墙反复拍了几次,确认不会有什么东西再从里面忽然冒出来,才放心地收回手:“能看得到吗,缝里有什么?”
  “很难。”庄迭迅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摇了摇头,“这应该就是在吴理的记忆里,念诗的中年人那个房间。”
  吴理的房间和207完全不相邻,没有听墙角的加成,都能把每首诗的内容听清楚,可见中年人的朗诵声只怕不是一般的响亮。
  像这种严重扰民的住户,要凑够五十条投诉简直再容易不过,很容易就会因为违反《用户需知》被赶出旅店。
  “我想想……资料里有他的病例。”
  凌溯稍一沉吟,点了点头:“这就是420房间要调查的当事人。”
  怪不得刚才那颗光头从墙面上出现得那样自然流畅,甚至隐隐有一丝常来常往的熟练。
  对方和搭档进入旅店后,看来也没少来这个房间搜查,应该已经翻出了当事人留下的大部分线索。
  “按流派来分的话,他们两个是精神分析里做自体心理学的。”
  凌溯随口道:“自体分析主张围绕自我来讨论,很有自己的特色。他们一般会跳过相对教条的理解和定义,直接关注来访者自身的感受,这种疗法很受来访者喜欢,不过就得小心过度共情,免得把自己也代入进去……”
  他习惯性地点评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又开始犯唠叨的老毛病,飞快拐回来:“所以……他们搜查的方向,应该不包括这些当事人之外的细节。”
  凌溯压低肩膀,和庄迭一起端详着那个藏在墙角的破坏痕迹,伸出手仔细摸索了两圈。
  当事人的计划非常周密,似乎是打算博采诸多越狱题材电影之长,但周密得过了头,以至于半途而废换了许多方法。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墙面地板上都留下了不少锤凿刀刻的痕迹,实际进度却只比地板的缝隙宽了不到一半。
  “他还要念诗,挖洞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凌溯回忆着资料上的内容,结合眼前的情况推测:“行动很谨慎,他其实不想违反规定被投诉。但又控制不住自己,一旦写完了诗,就必须要念出来……”
  根据吴理提供的资料,这名当事人是被家人强行送去做心理咨询机构的。
  当事人的情况在咨客中其实也并不少见——拒绝出门,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诗,写完之后就不断向各个出版社投稿,却又每次都石沉大海。
  因为沉迷写诗,他做其他的事都心不在焉,每份工作都干不了多久就被辞退,妻子也彻底心灰意冷,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每次被送去治疗之后,当事人其实也会幡然醒悟痛改前非,把纸笔都锁进抽屉里,发誓一定收心好好工作,让妻子和儿子重新原谅接纳自己。
  可这种状态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
  最多两个月,当事人就会变本加厉地翻箱倒柜找纸笔,甚至连睡觉都在琢磨着写诗,好不容易重新回归正轨的生活也再度被折腾得一塌糊涂……
  “越是压抑,这种想法其实就越强烈,每次失控以后也就更严重——很多戒酒的人都会在几星期甚至几个月后更疯狂地报复性酗酒,其实未必完全是因为自制力不足。”
  凌溯说道:“他自身已经无法控制这种行为。这种时候需要的不是理解和共情,恰恰是应当回溯早年关系的投射。”
  “这很可能是一种过度补偿的心理防御机制,和早年的创伤性记忆有关。”
  凌溯轻轻敲了两下墙面,将手收回来:“聚焦回他的各个年龄段,了解成长中经历的激烈冲突,说不定能够找到问题的根源。”
  光头咨询师蹲在墙的另一边,用力拍了下脑门,想要道谢又飞快捂住了嘴,只是轻轻敲了三下墙。
  凌溯笑了笑,点到即止停下话头。
  已经被逐出旅店的意识,唯一的去向就是回到现实。
  当事人或许因为来过这个旅店,导致自身那部分偏执的意识滞留在了无人打扰的房间中,进而使生活短暂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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