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本耽美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腐小书> 古代耽美>

将进酒 上(141)

作者:唐酒卿 时间:2019-08-02 10:15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宫廷侯爵

  酒过三巡,双方气氛融洽。费盛看不论是沈泽川还是罗牧,都是一派和气,半点没有因为这几日的搁置而留下不快的样子。
  罗牧敬过酒,说:“如今万事俱备,粮食都好商量,就是不知同知何日返程?有了日子,我这边也好叫府上的幕僚拟个章程。”
  蔡域已经死了三日了,事情早在他们动手前就商议妥当了,罗牧现在不肯如约办事,就是要拖延时间,想跟沈泽川绕圈子。至于为什么,就像他对孔岭说的,粮价降一斗,那都是真金白银,如今这些真金白银搁在了他的手里,再想让他像从前想的那般扔出去太难了。
  堂里有个女孩儿跟着瞎眼老爹在唱曲儿,沈泽川看那老爹拉二胡,指尖轻搭着扇子,像是没听见。等到曲子唱完了,沈泽川才笑道:“我的日子定得紧,就这两天。”
  罗牧面露难色,说:“两日太赶,同知不能再多留几日?茶州好些景,同知都还没有去瞧过。”
  沈泽川目光挪动,落在罗牧脸上,说:“家里人着急,我归心似箭。”
  沈泽川讲得这样温和,罗牧却无端收敛了轻浮。他坐着身,正色道:“那倒也是,不如这般,同知先归,我这边章程拟完了,再叫人呈递过去。成峰可以留下,督察旁证。”
  孔岭想说什么,沈泽川的扇子恰好轻磕在桌沿,他便闭口不言了。
  沈泽川搭着扇子,盯着罗牧,嘴里却对那瞎眼老爹说:“再起个调,就唱茶州的曲,茶州不是有一首《杀盗词》么?”
  那瞎眼老爹微微颔首,挪动了下,让孙女换了琵琶,弹了起来。
  沈泽川不接罗牧那茬,罗牧坐在对面也不敢再提。他原先还能直视沈泽川,但随着曲子渐入杀气,竟然满头大汗。
  沈泽川打开茶盏盖,说:“这茶还是大人赠的,好茶,河州来的?”
  罗牧强笑道:“都是从蔡域府上搜来的,我是不懂茶的人,孝敬同知才好。”
  沈泽川笑起来,说:“我不爱喝茶。”
  那女孩儿手指滑动,铮铮的琵琶声犹如弹刀声,迸溅在耳中,催促般地炸开,炸得罗牧背上透汗。这一曲对于他何其漫长,那满桌的菜肴都搁凉了,放在面前的狮子头最为显眼。等到罗牧离席时,腿脚已经麻了。
  沈泽川站在檐下,对费盛说:“送大人一程,这路挺长。”
  罗牧勉强行礼,几次看向孔岭,最后被费盛带出了门。当夜不过两个时辰,先前许诺的文书和银子一并送到了沈泽川府上。他半夜躺在床上,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便是沈泽川知道他想干什么。
  罗牧拖延时间就是为了送走沈泽川,等待原本该来联系蔡域的颜氏的消息。蔡域没有了,可他起来了,蔡域能替颜氏做的事情,他也能。茨州的粮食确实给的价格低,但那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对于罗牧没有半点好处,他可能连跟在蔡域身边时的小红利都吃不到。
  他原以为沈泽川没带多少人前来,决计不敢动他。这样一来,等到沈泽川回了茨州,他已经与颜氏对上了头,到时候茨州再想来要账,他就有底气拒绝。
  但是今夜沈泽川的意思很明显,他根本不吃罗牧这套。他赶日子,罗牧如果办不下来,把希望寄托在河州颜氏身上,他就敢立刻动手杀掉罗牧,那曲子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回答。
  罗牧闭眼想到沈泽川在城外的举动,一个连自己都敢拿去做赌注的人,根本不会在乎杀掉他的后果。他们对蔡域动手以前沈泽川就说过“他们是来做生意”的,罗牧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这句话也是沈泽川早早留给他的警告。
  * * *
  两日后费盛留驻在茶州,他既能做听记,也能看着罗牧。茨州的粮车入了粮仓,由原先做脂粉生意的掌柜做账房,茨州跟茶州的粮食生意就这么定下了。沈泽川在茨州与周桂等人原定的价格是一两一石八斗,现如今高了一点,就是一两一石六斗,这价格已经比阒都低了。
  罗牧买了茨州的粮食,不仅要设棚施粥,还要想办法让这银子花到点上。茶州的首要问题也是重入户籍,他现在手里捏着小土匪们的粮食,可以把人编入守备军。后续还有些问题,都可以在茨州大批粮食到时再谈,有费盛在这里,也能随时盯着河州颜氏的动向。
  沈泽川已经先后拿掉了颜氏在中博的两大主力,这笔账是记到了颜氏的心上,他们原先没什么关系,现在也得把目光落到中博,落在沈泽川身上。
  沈泽川没有多做停留,当日上了车就走。他们都快出了茶州的范围,忽然听着后边有人坐车追了上来。
  乔天涯掀起车帘一角,对沈泽川低声说:“是罗牧。”
  罗牧是来送行的,但是乔天涯说沈泽川今日不适,他便作罢,主要是为了来送孔岭。他们俩人下了马车,沿着官道走了段路。
  罗牧从怀中掏出油皮纸包的糕点,说:“你在书院里就爱吃这个,我出来时见着人卖,随手买的。你带着路上吃吧。”
  孔岭看着那油皮纸,说:“好些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
  罗牧怅然一笑,说:“是……我总该记得的。下次粮车来,你还来吗?”
  孔岭接过了油皮纸,走了两步,没接话。
  罗牧看着孔岭,像是多年前,他总是这么看着孔岭。
  孔岭捏着那包糕点,莫名说:“当年离开书院时,你问我去不去阒都,我没有回答。后来我们分道扬镳,你有没有回去看过?”
  罗牧说:“我离开书院就随家西上,在阒都一待好些年……”
  孔岭回过头,终于直视了罗牧一回,他说:“梦正。”
  罗牧等了片刻,没有下文,不禁笑道:“后来我在阒都,听闻你投身澹台龙麾下。他是个好官,你们也做了番事业……你怎么没有娶亲?”
  我怎么没有娶亲。
  孔岭默念着,缓缓笑起来。他已经老了,此刻却流出些年少时的温润从容。不知为何,在这双已经浑浊的眼里,还有意气。他捏紧那包糕点,只说:“……我该走了。”
  风吹草叶,孔岭转过身,没有等罗牧回答。
  罗牧站在风里,看孔岭袖袍随风曳动,喉间发紧。他情不自禁地追出一步,甚至伸出了手。孔岭发髻里掺杂的白发在风里消失不见,飞叶遮掩,罗牧恍惚看到了许多年前。
  孔岭这一生错过很多事情,但那不是因为他没有争取过。他曾经因为一场邀约辗转反侧,最终徘徊在书院,却只等到了一场七月的雨。他在那场雨里等湿了眼,从此远赴他乡。
  罗梦正是个风流人。
  这是孔成峰在那场雨里明白的事情,多年以后,他又等了一场,但只等到了血染袍摆。不论哪一次,罗牧都没有来。
  孔岭与罗牧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


第142章 端倪
  在城郊施粥的白衣公子到底是谁, 城内外无数百姓争相猜测。有说是周桂的幕僚, 有说是孔岭的远侄,传来传去都没有个确切的说法。直到沈泽川离城以后, 沈庶八的身份才不胫而走, 顿时成为了茶州的盛谈。
  相比城内的舆论风暴, 沈泽川的归程很安静,甚至称得上无声无息。他们沿着官道返回, 赶得不急。
  因为沈泽川在来时病过一场, 所以踏上归途前,孔岭与乔天涯费了心思安排, 甚至从河州商贩手上买了大氅, 就是为了应对路上骤然转凉的天气。
  孔岭有心, 跟乔天涯说:“同知的身体,回去还是请个大夫给瞧瞧。趁着在家里,也补得起,不然往后还有事务外出, 路上都得提心吊胆。”
  乔天涯端着碗水, 看向林荫下的马车, 说:“哪有好大夫?我主子的身体……得寻个厉害的大夫才能瞧出点东西。我们做近卫的,主子的事情就没有麻烦事儿。别人不提,我就是怕主子自己心里过不去。”
  孔岭不知道沈泽川早年服药的事情,一直以为沈泽川身体就是不大好。但听乔天涯的意思,沈泽川从前在阒都时还要比现在好些。
  乔天涯喝了水,没再提这事儿。
  他这两日在途中无聊, 把那夜土匪暴起伤人的事情反复想了许多遍,觉得沈泽川即便要施苦肉计,也不该伤得那么深。身体一旦习惯了迅速反应,想要在刹那间控制自己不要格挡反而更难。
  乔天涯见过沈泽川拔刀,仰山雪对于别人而言太长了,唯独对于沈泽川而言正好,就是因为沈泽川足够快。乔天涯在事后看沈泽川掌心的伤口,认为这个伤不寻常。
  虽然沈泽川神色如常,没有透露半个字,但是乔天涯猜测沈泽川近来不再拔刀是为了隐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沈泽川可能比身边人更早地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然而就按他们离开阒都的日期算,时间还不到半年。
  这事必须得给师父和侯爷透个风。
  乔天涯想着,把剩余的水泼了,收碗起身,对左右吩咐道:“差不多了,继续赶路。”
  沈泽川被外边的走动声吵醒,他脖颈酸疼,侧头磕在了车壁上,缓缓吐了口气。车窗帘没放下来,他懒得动,就着这个姿势看沿途的树影慢慢后移,马跑了起来。
  “到哪儿了?”沈泽川声音微哑。
  乔天涯扣上斗笠遮挡阳光,坐在车帘外,驾着车说:“今夜能到茶州边境,再跑两日,就是茨州境内了。”
  这官道几年失修,跑起来车身颠簸,晃得沈泽川头疼,说:“下回去茶州送粮,让罗牧分出银子筹备工队,把这道好好修一修。”
  乔天涯就故作感慨:“那咱们往离北去怎么办?路比这里还难走。”
  “离北都是马道,”沈泽川打起点精神,说“修得宽阔平坦,利于铁骑奔驰。你在背后这么杜撰,留心让侯爷听见。”
  乔天涯把嘴里叼着的草芯摘了,说:“我就是当着侯爷面讲也没事,他这次要是回来,你得先让他别瞧见那伤。”
  沈泽川抬起左手,虽然包扎妥当,但天热,伤口的位置易沾汗,如同蚂蚁啃咬。他说:“萧策安忙着呢,没有个把月回不来。你们不提,他自然不知道。”
  乔天涯又把草芯咬回去。
  沈泽川说:“你要跟他告状么?”
  乔天涯驾着车,说:“待会儿,待会儿再说,我这听不清。”
  沈泽川搁下手,说:“我到家给他写封信,这事就过了。”他说完想了片刻,觉得脖颈已经开始隐约痒麻,像是想起了被萧二咬的滋味,于是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这事就过了。”
  乔天涯嘴上应了,一抖缰绳就想。
  果然告诉侯爷最能治,靠谱!
  * * *
  沈泽川这一次走了小半个月,七月流火,茨州比茶州冷许多,因为靠近离北,所以已经有秋季的景象。
 

上一篇:一剑霜寒

下一篇:将进酒 下

[返回首页]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
用户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