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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岳临渊(45)

作者:姬末 时间:2022-08-10 09:11 标签:年上 强强 权谋

  “饿了吗?我让人送膳。”司渊渟拿起一旁的中衣替楚岳峙套上,道:“晚些时候我要入宫,先送你回府。”
  “不必,我回府再用膳。楚岳磊召你入宫了?”过去在战场上受了伤都不让人近身服侍的楚岳峙,此刻却懒洋洋地靠着司渊渟,任他摆弄替自己穿衣,此事若是传出去,也不知道也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昨夜宫里被处置了几个宫人,楚岳磊发了极大的火,想必离去势之日不远了。我入宫去跟他汇报太监之死的事,他多半又会再发火,今夜我未必出宫,你在府上就不要等我了。”司渊渟替楚岳峙穿衣套袜做得极是熟练,正要跪地替楚岳峙穿鞋时却被他阻止。
  自己俯身穿上那长靴,楚岳峙起身对司渊渟说道:“以后不要跪我。”
  司渊渟勾了勾唇,取来亲王的长袍替楚岳峙穿上,低头帮他系上腰封时,说道:“帮你穿鞋不算跪,你八九岁的时候这些事也都是我做的。”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你的童养媳似的。”楚岳峙也不知自己怎的生出这么奇怪的念头,目光落在司渊渟的腰间玉佩上,道:“这玉佩,不要戴了好不?”在那日被打碎的玉佩,司渊渟虽然重新镶嵌回去,可他看到总觉得不吉利。
  “你给我的,我手里也就只有这一件信物了。”司渊渟替他整理好了衣袍,又拉他到案前坐下,转到他身后替他束发。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楚岳峙手上一时也没有可以再送给司渊渟当信物的东西,从前父皇赐的东西他不想再碰,从边疆回来后楚岳磊给的赏赐他更加不会拿来送给司渊渟,如今倒真是两袖清风,连一样拿得出手的信物都没有。
  “那你便好好保护我的楚七,别让我的楚七跟这玉佩一样。”司渊渟替他束好了发,而后依靠到案前,说道:“说什么只会留下一点痕迹,你这分明是直接出面,闹得人尽皆知。这案子,可是竹溪找你要你查的?”
  楚岳峙没有否认,解释道:“嗯,竹溪掌管着教坊司,却发现新来的艺妓还有之前的几个姐妹的户籍都有问题,你公务繁重,她不愿再增加你的负担,便来请求我出面。户籍这一块乃是归户部管,礼部管的教坊司,户籍出现问题却能掩盖过去,说明其中有户部的手笔在。我让人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便查出了这逆天的罪孽。”
  人口拐卖,而且还是专门针对女子的。
  教坊司归属礼部,户籍出现问题,礼部便要去找户部处理,而户部处理时发现里面还有更大的问题,户部往下细查,一层一层查下去,竟发现不仅京城,各地都出现许多类似户籍不明的情况,按规定这本应上报,然而一旦上报户部必然逃脱不了疏忽的罪罚,再三掂量之下又发现这其中有利可图,竟自己也掺和进去,暗地里放出话,只要给足够的钱,户部便会将户籍合法化,而那些出钱买人的买家,下至青楼、富商上至官家,如此一来不仅礼部与户部相互勾结,就连商贾也与户部形成官商勾结之势。
  官府不仅未有惩治人口拐卖的恶象甚至纵容参与其中,最终导致这一罪恶买卖越来越猖狂,从小地方上来,一路各地各省,根据样貌被卖入青楼、富商家以及官家,就连礼部所管的教坊司都搅入其中,人口拐卖的真正源头无从查清,却因如今有礼部和户部的主导,让越来越多的女子被拐卖,可她们的家人却求告无门。
  朝廷命官成了罪恶的犯罪者,这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百姓们仿佛生活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以为自己生活安定,却不知也许某天噩运便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而他们反抗的力量是那样薄弱而微小,眨眼便被黑暗吞噬。
  “这案子牵连甚广,只有我这个亲王出面,才能扛得住压力,涉案的官员不敢动我,但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撇清自己,这案子不仅要闹大,而且不能拖。我不管楚岳磊身体如何,他便是去势了只剩半条命起不来,他也必须要上一次早朝,我会在朝上据理力争,与你争夺此案,这案子,必须由我主理,而你从旁协助。”楚岳峙脸色凝重,从司竹溪告知他教坊司的艺妓不仅有罪臣的妻女,还有来路不明的幼女后,他便马上派人去调查,当发现这竟是从上至下的人口拐卖后,他是当真怒不可遏,不敢相信大蘅国内竟有此等丑恶至极的罪案发生。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王土之上,却没有王法。
  司渊渟沉吟着,他明白楚岳峙的意思,也知道楚岳峙说的没有错,此案的确只有楚岳峙出面才能查,才敢查。
  “那便依你所言,你放心,我定会让楚岳磊上早朝,将此案交由你督办。”应下楚岳峙,司渊渟执起他的手,道:“让司九看看,朝堂上认真起来的楚七是何面貌。”
  楚岳峙仰首看他,脸上肃色未退,眉眼更显清冷却不似之前看起来那般寡情,只听他轻声说道:“自然是司九喜欢的面貌。”


第56章 动刀医治
  痛,身体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正传来溃烂的痛。
  那痛漫无边际,永不停歇,无论醒来还是睡去,都在深深地折磨着他。
  楚岳磊坐在座榻上,不过几日,他已瘦了一大圈,眼下是厚重的乌色,脸色发青灰败,披散的发丝干如枯草且凌乱,他双目布满红丝,视线迟缓地落在那个从容走进殿内的人身上。
  司渊渟。
  进殿,行礼,然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吕太医。
  司渊渟变了,楚岳磊能清楚的感知到这一点。
  不是外貌或行为上有什么改变,而是更内在的,看不见的。
  从前的司渊渟阴厉狠辣,身周总是散发出一种死寂的戾气,不管看谁,眼神都犹如冰山上凝结的寒霜,那张随着年月越渐美艳却不落俗的脸,无论是高挺的鼻梁还是明显的下颌线都勾勒出凌厉的线条,而那张红唇已经有许多年未有勾起过弧度。
  然而现在,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司渊渟身上笼罩的那层黑雾淡了,举手投足间又隐隐有了作为侍读初入宫时的温雅,就连那双黯沉了多年的丹凤眼,都重新透出几分生气来。
  “司爱卿,已过了这么多日了,还没查清那日宫里的刺客是何人派来的吗?”楚岳磊说话间在抽气,声音都是不平稳的,明显能听出颤抖。
  目光落到楚岳磊胯间,明黄的中衣,却有暗红从底下渗出。
  而殿内,光线昏暗,即便点了香也掩不住浓浓的药味。
  司渊渟低下头,镇静道:“回陛下,对方行动干净利落,并未留下有用的线索,且刺客杀了数名太监却不直接对陛下出手,似另有深意,此事安亲王虽有嫌疑,但无有力证据便将派刺客入宫行刺之事认定是安亲王所为,轻易对安亲王提出这样严重的指控,恐有不妥。”
  楚岳磊沉默着,身上正在不断冒冷汗,他的整个后背都已被汗水浸湿,尽管一直盯着司渊渟看,像是在听司渊渟说话,可他失焦的眼瞳又像他根本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偌大的殿内,只能听见楚岳磊粗重的喘息,断续的,极力忍耐着痛苦。
  而这样的喘息,让司渊渟感到痛快。
  他并不介意,楚岳磊再垂死挣扎地坚持得更久一些。
  坚持得越久,被折磨得越久,那份痛便越能深入骨髓地让楚岳磊记住。
  过了很久,楚岳磊又再开口,却没有再问司渊渟打算如何处理太监被杀一案,反而问道:“……朕听闻,昨日七弟去东厂找司爱卿麻烦了。”
  “京城中出了血案,死伤近五十名,案情复杂牵涉到礼部,故而安亲王认为臣办案不力,有意放过礼部的其他错处。”司渊渟如实回禀。
  楚岳磊眉头一直都紧紧拧在一起,他神情不耐且恍惚,其实根本已经无法集中精神听司渊渟说话。
  “陛下近来身体不适,本应好好休养,然此案本已因性质恶劣而让百姓关注,加之安亲王出面,如今已是物议沸腾……”
  “够了!司爱卿来之前,朕已传召安亲王入宫觐见。”楚岳磊猛地打断司渊渟的话,干裂的唇一张一合,嘶声道:“你是朕的爱卿,七弟公然指责你办案不力,就是在打朕的脸,他先前装出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现在还不是露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出面?朕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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