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时代血族日常 上(18)
奥尔原本只是想看看他们有多蠢，但在多看了相关新闻后，奥尔觉得，应该建立纪念碑。
十年前，以及更久之前，诺顿帝国还没有路灯，人们会向街道上泼洒屎尿的时候。夜晚的街道是宵禁的，只有三种人能够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警察、卫兵和掏粪工。
警察和卫兵是团体行动，还能手持提灯，他们的工作是抓捕违反宵禁令的人。但是，掏粪工是没有提灯的，因为也在没有路灯，所以在只有月亮和星星照明的情况下，掏粪工经常会掉进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被屎尿淹死，甚至彻底寻找不到尸体。
后来索德曼开始下水道、地面道路与路灯建设时，挖出了十三具尸体。其中八具根据衣物判断都是掏粪工，其余五具都被怀疑死于谋杀后的抛尸——在粪坑里的尸体，无论是尸体本身还是上面的衣物，腐烂速度都很快。
而掏粪工的工作不只是掏粪，他们同时还是收尸者，尤其是瘟疫横行时，每一次都是他们将尸体搬出房屋，入土安葬。
这些最底层的人，值得尊敬。
看着报纸上议员们的争吵，奥尔叹了口气。
这些家伙的本意完全不是建立纪念碑，反对党只是利用这件他们认为的恶心事，给执政党找麻烦。
收起报纸，奥尔到站了。
白桦镇比奥尔想象中的大。石砖房屋整齐排列在道路两边，房前大多栽种着鲜花，来去的男女都面色红润，身体健壮，衣着整洁。
那他也不能就这么蹲一个地方挖土，他站在公共马车的站台边上，思索该怎么办，于是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您是来买奶酪的吗，先生？”一个少年突然从边上走了出来——也不算太突然，他好像一直在角落里站着，盯着下车的人群。
白桦镇的奶酪很有名吗？来之前奥尔可没听说过。
“这位小先生，很遗憾，我并不是来买奶酪的。”
“哦……”少年有些失落，“那您是来干什么的？找人吗？我认识这镇子上的每一个人。”
其实奥尔有点担心被骗，这世界的孩子，既有丹尼和万斯那样，努力找工作赚钱养活自己的。也有依附于帮派，靠行骗、偷盗、抢劫为生的。
奥尔这些日子执勤的水沟街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但大麦克对他说过，在其他地方执勤时，抓这些孩子也是警察的主要工作之一。
但另外一方面，成年人也并不比孩子值得信任。
作为一个外乡人，他总是得找一个人询问情况的。
“我是来买食物的，土豆、面粉和大豆都可以。”这是他相好的借口，同时他也确实需要，在乡下买总是比在城市里买便宜。
“当然！呃……您觉得去我家怎么样？我家有很多的食物。”
“你确定你家里要卖吗？”
“我确定！”
“那好。”
少年把奥尔带回家的路上，做了自我介绍，他叫马丁·费曼，是住在镇子边缘的农户，他的姐姐就要出嫁了，他们全家都在思考多弄些钱好作为姐姐的嫁妆。
诺曼帝国也有类似于种花家“压箱钱”的习俗，新娘的嫁妆箱子下面要放两枚钱币。有钱人甚至连金徽都看不上，而放古董金币，穷人可能只会放两枚025面值的小艾柯。
他也只是听神父先生读报纸时知道，会有孩子跑到火车站去做向导赚钱，但白桦镇没有火车站，只有一个公共马车站。至于问奥尔是不是买奶酪，也不是因为白桦镇的奶酪出名，而是他们这里占地最大的一家店铺就是奶酪店，而马丁也听说，奶酪店是最赚钱的店。
从少年的表现看来，他不像是一个骗子的先锋，不过奥尔还是保持着警惕，随时都能用最快的速度把警棍抽出来。
十几分钟后，他们走出了这座镇子，狭窄的乡村道路两边都是半人高的灌木，奥尔更戒备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平安来到了费曼家，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费曼一家住在一间看起来很舒服的农家小院里，木屋茅草房顶，半人高的木围栏，农具整齐摆放在角落里，鸡鸭在院子里散步，一大一小两匹马正在水槽边喝水，一条大黑狗趴在围栏门口。
看着那条狗，奥尔立刻停下了脚步。
“爸爸！”马丁则已经尖叫着冲了进去。
于是奥尔又退了一步……因为那条狗在马丁离开后，已经开始向奥尔龇牙了。
第17章
很快马丁带着老费曼出来了，如果是现代，老费曼怎么看都是马丁的爷爷，他皮肤黝黑，脸上皱纹堆积，杂乱的头发白的多过棕色的。
他是认识奥尔的制服的，所以在看见奥尔时明显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恐惧：“您好，这位老爷，有什么能为您办的吗？”
他甩开了马丁，用那种略微弯腰低头的恭敬又畏惧的姿态，站在了奥尔的面前。
“我是来买食物的，我听您的儿子说，您愿意出售面粉、土豆和大豆？”
“土豆和面粉我这里有一些，大豆还没成熟。”老费曼把头压得更低。刚才还很活泼的马丁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他躲在了父亲的身后。
“我不是强盗，我是来购买食物的，毕竟作为一个警察来说，我的工资也并不高。”奥尔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
“请您稍等，先生。”老费曼依然很紧张，他带着马丁回到了房间。
他没邀请奥尔进去，这是对奥尔的防备，但同时奥尔也乐于如此，他也不想独自一个走进陌生人的家里。
老费曼陆续扛出了两个口袋，一个里边是面粉，至少有五十斤，但都是乔治面粉店最差的那种面粉。
即使不过筛，但为什么这些人就不乐意把石头稍微挑拣一下呢？或者说，他们碾面粉的风车磨坊里有这么多的石头和灰尘吗？
在肚子里埋怨的奥尔突然一愣，他想到了什么——磨坊可不属于平民，他们磨面粉是要给对方报酬的。当石头和灰尘占去了面粉重量，那“多”出来的那些面粉，当然就能落在磨坊主的口袋里了。
当然，这只是奥尔自己的猜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5艾柯10磅……4艾柯也可以。”奥尔只是看了他一眼，瞬间老费曼像是被吓着一样，改了口。
奥尔扫了一眼：“有过筛过的面粉吗？”这种面粉他带回去至少要筛两遍，他根本没有这个时间。虽然可怜老费曼一家，但他没有那个资本通过消耗自己的金钱，甚至浪费食物去帮助他们。
“没有……老爷。”
“那我还是看看土豆吧。”
“……”老费曼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年头的土豆还很小，大多数都是鸡蛋大，更小的则只有乒乓球大，味道发涩，稍不注意还有可能中毒，体面人是不会吃这种东西的——同样情况还有红薯，现在的红薯个头还很小，里边有很多纤维，口感也并不甘甜。
老费曼大概以为奥尔是在作弄他，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不敢怒，更不敢言的。
“10磅2艾柯。”老费曼将头压得更低，他很怕奥尔突然出手打他一顿。
“我要60磅土豆。”土豆虽然小，但相对好处理得多。
“另外，我想看看您的大豆，我知道，虽然大豆还没有成熟，但也是可以出售的对吧？”
这个季节的大豆，就是毛豆。每年这个时候，在种花家的奥尔都会买上一大袋子的毛豆，给自己煮上两大锅。在这个世界是没那么多的佐料了，他加不起，但最普通的盐水煮毛豆还是没问题的。
“……”老费曼有些犹豫，直到奥尔把卖土豆的12艾柯交到了他的手里。
两个5艾柯，一个2艾柯，三枚硬币在老费曼仔细看过后，被他紧紧握在了手里。
“好的。”他很认真的答应着，仿佛在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答应下了一件出卖灵魂的事情。
我只是想过来弄点泥土，顺便买点粮食而已。奥尔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到底是这个世界的人脑补能力太强，还是他表现得太引人误会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