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啊,你不是?(95)
看着巫曦蠢蠢欲动的样子,他摇摇两根尾翎,巫曦果然上当,伸手要抓,他再一抽,巫曦扑了个空,反倒将他扑了个满怀。
“哎哟,”孔宴秋坏心眼地说,“要吃了我?”
巫曦的脑门正正撞进孔宴秋胸口,一时间怒从心头起,饿向胆边生,当真“啊呜”一口咬下去。孔宴秋还得软化皮肤,以免崩坏他的小门牙。
最后,巫曦在他胸口留了一圈水灵灵的牙印,非常得意,耀武扬威地爬起来,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咬完了就想跑?”孔宴秋一把捏住他的腰,张口咬在神人的软脸蛋上,嘬出一个醒目红印,给巫曦嘬得哇哇大叫。
高兴归高兴,孔宴秋平日里还是很忙的。
业摩宫的鸟雀始终在寻找毒龙的老巢,派去监视金曜宫的探子也日日来报,时不时还有前来袭扰的毒龙,需要孔宴秋出去把它们捏死……
但总体来说,有巫曦控制着他,他的生活已经比过去顺心惬意了百倍不止。
一日,看守金曜宫动向的斥候再度回禀,巫曦忍不住问:“你这样盯着,万一他们永远不出来,你要怎么办呢?”
“不会的,”孔宴秋笃定地道,“大荒神佛退隐,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出过新任的孔雀明王了。只是他们还不死心,每到新一波的雏鸟初成,便会打开金曜宫的大门,带领他们去玉京天阙参加试炼。算一算时间,是该到了,他们不可能一直龟缩。”
“试炼?”
“是的,我多番询问,都没能问出试炼的内容,不过想也知道,考验心境,磨练实力,测试神光……”孔宴秋面上露出冷笑,“我倒要看看,金曜宫出来的小废物们,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巫曦叹了口气,揪一下他的耳朵。
“你啊,”他说,“你要杀了他们吗?”
孔宴秋仔细思索一下他的问题,喃喃道:“我只想让他们也尝尝我遭受过的痛苦滋味。我一刻不停地质问金曜宫那些老不死的孔雀,质问我的父母,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对我如此绝情……”
他笑了一下:“我一次又一次地打上金曜宫,我逼问他们,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想要我死……我问了那么多遍,他们始终沉默,唯独有一次,破天荒的,一只年长的蓝孔雀给了我回应。”
巫曦忍不住问:“他说什么?”
“他说,‘回去吧,孽障!’”孔宴秋冷笑道,“五个字。就这五个字,好像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理取闹。我一下心神大乱,怒不可遏,差点气疯了,疯得都不像我自己——我差点就堕入了魔道。”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发誓,我会用尽世上最残酷的手段,我要达成连魔罗都望尘莫及的成就,金曜宫的孔雀是如何屠戮毒龙,我就要如何屠戮金曜宫的孔雀——”
他深深呼吸,疲惫地闭上眼睛。
“最后,我忍住了。”他喃喃道,“我不畏惧为魔之路,我五感混沌时的所作所为,又与魔头何异?我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我不愿让那些老不死的言语对我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他们入魔?”
巫曦怜惜地问:“那现在呢?”
孔宴秋的嘴唇微动。
“现在,我的执念已经不那么深了,”他说,“过去那些不甘愤懑的影子,似乎都在我的脑海中淡化……有时候,我居然会想,倘若金曜宫不来招惹我,我就将他们视作空气,又有何妨?”
他微微一笑。
“真是没出息啊,是吧?可是我知道,现在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已经太珍贵……”
余下的意思,他没有说出口。
这样的生活,正是巫曦带给他的,相比起非实体的“生活”,真正珍贵的是巫曦才对。
巫曦趴在他怀里,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忽然说:“我们去游历吧!”
孔宴秋没反应过来:“……游历?”
“反正业摩宫的生活已经稳定下来了,”巫曦说,“大荒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有那么多人过着形形色色的人生……我带你去体验一下,怎么样?”
孔宴秋被他逗笑了:“去体验别人的人生?”
“是啊!”巫曦理直气壮地说,“游历的意义不就在于此吗?”
孔宴秋看着他,轻声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游历。”
巫曦高举双手:“好耶!”
第59章 净琉璃之国(二十七)
见他同意,巫曦更是兴致勃勃,掰着手指头道:“这样,我们隐姓埋名,偷偷地走,去神人诸国游历,反正玉京天阙不开,在这儿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毒龙更不知道我们的位置,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地玩一玩……”
孔宴秋对游历不甚感兴趣,反正只要能和巫曦在一起,去哪里都是好的。
他问:“你想去哪玩?”
“去其他神人的国家!”巫曦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早就想去西陵国看看衣服了!还有我的匕首,乃是厌火国的匠人打制,我一直想去那儿见识一番。青丘国是不是真的有好多狐狸?招摇国盛产的祝余,我只在十岁生辰那年吃过一次,真想再尝尝味道啊!”
见他这么兴奋,孔宴秋不禁微笑。
“你喜欢,那我们就去,”他道,“索性就像你说的,玉京天阙没有开启,毒龙的动向亦是不明,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既然如此,说动身就动身。孔宴秋安排好看管业摩宫的人手,相较于以往动不动烧死人的残酷,如今他的脾气愈发稳定,下属的生存几率大幅度提高,权斗争宠就成了家常便饭。只是他们争孔宴秋的宠,孔宴秋却还要确保自己独占巫曦的宠,哪有闲工夫理会他们的小心思?
是以不管底下的大妖如何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一概置之不理,只管稳坐钓鱼台,缠着巫曦罢了。
“这是两颗灵玑玉,”孔宴秋掏出两颗精光四射,光明洁白的珠子,给巫曦戴在脖子上,“据说是神女瑶姬的爱物,能掩饰形体,常清灵智,容颜不老。戴上之后,就不用担心被人看出真实的样貌。你拿着玩。”
如今神祇不存,就是把全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汇聚在一起,也未必能找出比这一对灵玑玉还要珍贵的物件来,孔宴秋却送得毫无压力,巫曦更是收的毫无压力。毕竟业摩宫这样的地方,是真正的金为烂铁,珠玉作土,巫曦被孔宴秋泡在锦绣丛里,就差娇养到天上去了。
前些日子,巫曦说要打弹子玩儿,孔宴秋便一声唿哨,凡间的梁燕衔泥,此地的万千群鸟,衔来的则是颗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的龙宫明珠,顷刻间堆得如山如海,哪怕让人躺在里头游泳都不妨事。
故而在送礼的和收礼的眼里,昔年神祇的爱物,恐怕也不过是更大一点的珠子而已。
一人一鸟收拾停当,孔宴秋掩去半人半鸟的异相,化作一名俊美昳丽的人类青年,巫曦同样盖掉了额头上的红痣,变成个笑嘻嘻的,面相十分讨喜的小后生。
“出发!”巫曦欢快地吆喝起来,“向着明天,出发!”
七日后,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站在西陵国的都城下面,矮的那个把手放在额头上,抬头向上眺望:“哇,好壮观啊——”
西陵国以务桑缫丝为生,他们居住的“城市”,也不是平面的土地,而是一棵棵巍峨如山的参天巨木,枝干直冲云霄。在巨桑的树枝上,西陵国的神人重塑了蔓藤枝叶的形态,使它们变成各种建筑、器具的模样,以此便利生活。
“住在这种地方,要是着火了可了不得。”高个子说,他神情冷漠,语气中却能听出一丝切实存在的恶意。
“才不会呢!”矮个子挥舞双手,认真地跟他解释,“西陵国的神人与玉蚕伴生,玉蚕能喷吐冰丝,对灭火有奇效,一旦走水,有玉蚕在,也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