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界装瞎(472)
“你不修无情道,思考这些做什么?再者,你觉得他是吗?”
闻叙其实挺讨厌心魔这说话腔调的:“他不是吗?尊者连曾经爱护有加的师弟似忍都能说不联系就不联系,转修无情道后本该断绝情爱,却给自己没事找事养了个徒弟,岂不是自毁前程?”
心魔忽然裂开嘴一笑:“你觉得,无情道就该断情绝爱吗?”
闻叙只当听不懂:“我不修无情道。”
“你若是说些我爱听的,我就告诉你温之仪的来历,如何?”心魔诱哄道,“你要知道倘若温持善在这里,他肯定半个字都不会跟你说。”
闻叙:……你俩半斤八两,好意思争这个先后?!
“尊者难道就不是温持善了吗?”闻叙忽然脑内灵光一闪,他看向眼前的心魔,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浮现在眼前,“说来尊者心魔在身,当年是如何修得化神境界的?”
心魔:……这小子是真敏锐啊。
“你猜猜看。”
“上古之时,若要得成圣人之位,便要斩杀三尸,如此圣人无悲无喜,便自成无情之道,尊者心魔在身,如今却能分作两人,所以……”闻叙端坐着,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当年尊者是准备斩心魔进阶的,对吧?”
斩掉心魔,进阶化神,从而达成无情之道的修行,简直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可惜这法子好虽好,想要办成却极难。
心魔忽然觉得,自己投错了胎,以前觉得温持善还不错,但如果它投生于闻叙身上,说不定现下它已经得偿所愿了:“你真的很聪明,难怪能将那个小国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多谢夸奖。”闻叙从容收下了这份夸赞。
“他确实准备斩心魔进阶,但我若是这么好斩,他也不会被逼入无情道了,不过……最后,他也不算完全的失败。”心魔忽然凑上前,眼睛里满是打量,“你能告诉我,我在你眼中,是何等模样吗?”
闻叙还未开口,眼睛上的缎带就被心魔伸手摘去,他睁开眼睛,落入对方的泥淖眼瞳之中:“你怎么知道我不瞎?”
“大概是你装得挺敷衍吧,堂堂雍璐山的小师叔祖,竟也会愚弄天下人,你这双眼睛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原以为摘掉缎带会显露出什么奇特,然而并没有,这是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眼睛,既不能洞悉过去、也不能预知未来,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没有神异之处。”
“那你遮它做什么?”
闻叙摸上自己的眼睛:“这或许是一双尊者很想要的眼睛,但于我一个不修无情道的修士而言,却有些负累了。”
心魔立刻来了兴致:“你此话何意?”
“尊者眼中,世人皆有世人的模样,因此能区分世间任何人,但我不同。”闻叙直视心魔的眼睛,直到对方看清楚在他眼底的倒影,“看到了吗?世人在我眼中,都是一般无二,没有任何人是特别的。”
第406章 陡然
上古之时, 无情道又被称为神之道,无情即为神,神坐于云端之上, 垂眼看人间众生百态,无悲无喜,无忧无虑,自成一番缘法。
在神眼中, 莫说是世人、即便是花鸟虫鱼、飞禽走兽都是一样的存在,众生平等, 而神凌驾于众生之上,神爱世人,却不会偏爱任何一人。
无情之道,看似有情,实则因为情生平等,所以也叫无情。
但人怎么又能与神相提并论呢?人自出生起就有七情六欲、亲缘因果, 人是带着束缚诞生的,且多数人的一生都纠缠在各种各样的因缘际会之下, 想要完全斩断自身与尘世间的因果, 何其困难啊。
毕竟人只要一睁开眼睛,就不得不面对世间百态,而现在, 有人见众生百态于一处, 不困于相,则不受此拘束。
心魔忍不住喟叹:“你确实是个天生该修无情道的人。”
它说完,又实在忍不住好奇,毕竟这可比洞察过去、预知未来有趣多了:“你看所有人都是一个模样?那岂不是认不出这世上最亲近的朋友?你连最亲近的师长朋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难怪你要装瞎了。”
“闻叙, 你是在逃避本该属于自己的路吗?”
这问题实在尖锐,若是从前,闻叙难免动摇,但现在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原来你认识一个人,只是光凭一双眼睛吗?”
心魔语塞,心想这小子当真是牙尖嘴利。
“所以,我已经将我眼睛的秘密告诉你了,你是不是应该说一说温之仪的来历。”
心魔却开始耍赖了,它本就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好东西来着:“可是我觉得你方才说的话还不够动听诶,若不你再说说无情道?”
典型的得寸进尺,但闻叙居然没有翻脸,他甚至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温持善走的无情道路子,既然心魔要他说,他自然得畅所欲言:“你们在效仿神修之道,但并不完全如此。”
“……继续。”
“人哪能完全无情,除非修无情道者不再是人,尊者将自己放置在‘神’的位置上,过往多数修无情道的修士,要么将自己放在了牺牲自我、成全大业的位置上,要么则极端地将自身所有的因果尽数斩断,屠戮全家、杀妻证道,看似无情,实则狠辣,后者更像是邪修作派,尊者是个聪明人,汲取前人的经验,自然不会去犯这种没有必要的低级错误。”
“可真正的无情大道藏在浓雾之中,无人窥见,刚好神也是如此,所以尊者先学着神拯救世人,我见过薛青牧,他得尊者拯救,如今修行也算有成,但后来应当不仅仅是如此了吧?”
心魔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忽然就变得面无表情起来,这恰恰证明,闻叙猜测的方向是正确的。
“如今尊者控制着宝塔城,无异于整座城的无冕之王,你坐于云端,看着满城的百姓挣扎、求生,就像稚童圈了一片蚂蚁窝一样,谁会去分辨地上一堆蚂蚁里面哪只蚂蚁比较健壮、哪只蚂蚁比较瘦弱呢?不会的,如今我坐在尊者面前,也无异于一只想要撼树的蚂蚁。”
心魔:……你倒也没必要如此妄自菲薄。
“所以,我说得对吗?还算动听吗?”
心魔忍不住鼓掌,有些人果然天资过人,没必要去攀比:“你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不说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了。”
闻叙也不指望对方会坦诚多少:“愿闻其详。”
“很简单,谜底就藏在他的名字里。”
温之仪,仪多数时候都指仪态、姿仪,但特殊情况下也可以作征兆之意,闻叙本就是个读书人,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心魔这话的意思。
所以,温之仪是温持善的附庸?一部分?亦或者……是不得不切割出去的存在?
“好了,现在你已经知道得够多了,该去死了。”心魔温和的语气却说着天底下最为凉薄的话语,“毕竟如果你不死的话,某些魔很难心安的。”
“我明白了,心魔并未完全寄生。”闻叙终于知道,为什么温持善会如此忌惮他了,不是因为他天生是什么狗屁无情道的好苗子,而是金光对温持善依旧有效。
所以,一直是心魔与他对峙,而非是温持善本人。
“你怕我唤醒温持善心中的情。”
心魔没有否认,心情甚至还不错:“没必要交代遗言了,没有人愿意听的,看在你治理小国不错的份上,我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需要我说谢谢吗?”
“你非要说的话,也不是不行。”
呵,闻叙轻笑出声,手中风剑凭空而生,直接一剑破开了整个穹顶,但随之而来的是心魔毫无保留的威压,那是化神之力,且有温持善控场,闻叙瞬间就被压得口吐鲜血。
“还挣扎吗?”
闻叙心想,蚂蚁撼树,本就是挣扎,更何况你又不是真正地神。
他将唇边的鲜血尽数抹去,肺腑之间的冲击却依旧让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闻叙干脆不再管它,来的路上他已经将不逢春送的玉榕果尽数服用,此刻玉榕果之力在体内发挥着作用,至少可以保证体内灵力不会轻易枯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