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拥有弹幕后[快穿](62)
叶守规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哪怕他已经以叶总的身份在商场叱咤风云了好几年,他依然能无比自信地说出“我们炒面摊的生意,是Y市最好的”。
作为旁听者的年妄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拽紧了。
那个叶守规记忆中对他“不错”的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且不论他到底对叶守规怎样,光是买卖儿童的行为,都够他牢底坐穿的了。
可是,不论局外人如何指责,对于叶守规而言,那偏偏又是他整个童年时期唯一的支柱和和情感寄托。
“车祸的事,你应该都查到了,我们遇上了百年难遇的特大车祸,似乎什么大桥塌了,连环事故,死了好多好多人,活下来的人也大都重伤昏迷,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像我这样……轻伤。”
年妄止不住地吸鼻子,他觉得自己快要落泪了。
怎么能是轻伤呢,明明他腿上有那么长、那么深的一道疤。
叶守规的眼前也有些朦胧,他已经太久没有主动去回忆那些往事了,他以为自己快要忘记了,可是没有,那些记忆依然完好无损地埋藏在他内心深处,清晰、遥远、血肉模糊。
“我的‘父亲’似乎活不下来了,心跳血压都没了,他躺在病床上,看上去下一秒就要不行了,云城的医院好贵,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还是不够,好在……不能说好在,车祸中有叶总的妻子和孩子,叶总为了给他的亲人祈福,主动承担了当时所有遇害者的医疗费用。”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叶总的妻子抢救无效去世了,他的孩子本来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并发症,眼看着马上就要不行了……用他的话说,他已经失去了妻子,如果再失去独子,他叶氏继承人的身份就会不保,他把车祸归结于他的商业对手对他用的阴招,他不能就这么认输,也不能让他的‘投资’白费,偏偏我是个私生子,在这种关头,根本无法替他稳住媒体和叶家。”
“是我主动去的他们的病房,我只是想当面说声谢谢,没想到我和‘叶守规’长得那么像,一眼就被叶总看出了不对,叶总确认了我的身份后,决定让我代替‘叶守规’,我本来不想答应,但……”
年妄近乎绝望地意识到了什么,极其艰难地猜测道:“你的‘父亲’,还活着?”
“活着一部分,植物人。”
即使在这种时候,叶守规也不忘开个小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这些以旁人的视角来看沉重无比的话题,对于他而言,早已不似十七年前那么难以面对。
年妄今年二十二岁,叶守规在明面上的年龄比他大十岁,也就是三十二岁,但是,这并不是他真实的年龄,因为他根本不是“叶守规”,真正的“叶守规”代替他埋入了坟墓里,他比“叶守规”要小两岁。
十七年前,他十三岁。
他太小了,小到不足以妥善处理那样复杂的现实,他又太大了,已经初步形成的情感观让他做不出放弃“父亲”的举动,哪怕那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而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坏人。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钱,他需要叶氏花重金供着他才能一直活,没有人知道他还能不能醒来,我也不知道,但我……那个时候的我希望他能醒来,所以我答应了。”
“他,他,他是不是,他他他……”
年妄“他”了半天,也没法将那个残酷的词语诉之于口。
叶守规很快明白了年妄想说什么,又一次接过话茬:
“对,他以前是个人贩子,靠买卖幼儿赚取赌资,我后来去查了,应该不会错,他当时留下我,或许是因为我小时候一步三喘,脑子也不好使,不像是能养活的样子,实在卖不出去,所以只能自己养着了。
“警方无法逮捕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所以他以无罪的身份活到了现在,他无法偿还他的罪过,也无法被法律审判,能审判他的,只有维系他生命的医疗设施和那张持续了十七年的天价医疗账单……”
法律无法惩罚一个昏迷不醒的罪人,但是叶守规却可以随时掐断维系“父亲”生命的呼吸管。
十七年里,叶守规为他的“父亲”找遍了无罪的证明,可惜反倒是证明他的“父亲”真的有罪。
叶守规卸任叶氏总裁,不仅仅意味着他时隔多年终于摆脱了叶家的控制,也代表着叶氏持续十七年的天价医疗救助即将结束。
这个残酷的未来,是叶守规期望看到的结局,是十七年后的叶守规为十七年前的自己,重新作出的决定。
至此,他就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了。
以一个亲手结束“父亲”生命的杀人犯的身份,或者以一个黑户的身份,或者以“叶守规”的身份……
不管怎样都好,他要继续前行,走向新的人生了。
“你没错,你,你没错……”
年妄颤抖地握住了叶守规放在桌上的手,他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只能反复重复着苍白的“你没错”。
“我知道,谢谢你。”
叶守规反过来拍了拍年妄的手,动作温柔又娴熟,似乎在给一只悲伤炸毛的小狗顺毛:
“叶氏的情况比你想的要复杂很多,如果不是你和夏总的帮助,我没可能这么轻易地离开叶氏,在这件事上,我欠你和夏总一个天大的人情,有机会我一定会还。”
年妄实在是憋不住眼泪了,只能哭一边哽咽着说道:“我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我要是早点知道,我就,我就……”
可恨的是,即使他早点知道这些事,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叶守规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即使没有年妄的出现,叶守规也会按照他的计划,在十七年后,亲自“审判”、或是“解放”他的父亲。
随后破茧重生,或是死于茧中。
哪一步都没有年妄插足的余地。
要不是叶守规出于私心留下了年妄,年妄根本无从得知这些残酷的真相。
叶守规笑了笑,把空闲的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
他捏着某样东西,咬了咬舌尖,尽量保持语气平和地开了口:
“很抱歉说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我很高兴在这一刻,你能陪在我的身边,你之前问我,有没有爱过你、什么时候爱上的你、除了你以外还有没有爱上过别人,现在,我回答你。”
“我爱你,或许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已经爱上了你,除了你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给过我这样的感受……总之,我只爱过你。”
即使是叶守规这样成熟稳重的人,在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也有些难以抑制脸上的热意。
他的语气失去了运筹帷幄般的平稳,目光也开始游离,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叶守规了,他只是他自己。
“虽然我在这段感情里,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偿还我的过错,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那么……”
叶守规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抽出一个盒子,红色的缎面,精致小巧,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等等,等等等等!”
原本感动到说不出话来的年妄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子一样跳了起来:
“你收回去,收回去!”
叶守规的动作一顿。
他的眉眼中渐渐染上一种极其可怜的了然,将盒子收回去的动作满是失落。
即便难过到了极点,他依然强撑着扯出一个微笑:“对不起,是我唐突……”
下一秒,年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几乎一样的盒子,咬牙切齿地放在了叶守规面前。
他红着脸,流着泪,开口时委屈到了极点: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准备的,明明应该是我向你求婚的!你凭什么抢我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