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拒绝被攻略[反穿书](128)
朱珍胸口的火气陡然蹿高。
她一直知道宋安安有张漂亮脸蛋,即使对方阴郁懦弱、即使眼睛被长长的刘海遮盖,自己和杨倩教训对方时, 男生们总会欲言又止, 虚伪地散发所谓怜惜, 最后还不是装没看到,或者干脆加入进来。
动物都懂得趋利避害。
在六班,没人敢和钱权作对。
而“朱珍”两个字就是钱权的化身。
……但最近宋安安变了很多, 面上仍唯唯诺诺,实际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中。
那或许是一种直觉, 朱珍难以用言语说清,曾经无往不利的羞辱,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 沉闷得令人发堵。
直到上锁的日记被翻出来。
她重新攥住了能让“宋安安”恼怒痛苦的软肋, 并在新学期开始时满意地发现, 对方一天比一天憔悴。
那些狰狞的伤疤使朱珍感到餍足:担心惹爸妈生气,她始终没敢用太激烈的手段,只能剪剪头发泼泼冷水,扒掉衣服拍几张照。
可现在看来, 宋安安还是没学乖。
朱珍想。
她应该再给对方一个教训。
抽出手,朱珍拿起签到处的气球,猫一般踮着脚,慢慢、慢慢,悄无声息地靠近宋安安背后。
“砰!”
膨胀破裂的碎片四处飞射,眨眼消失于掌心,朱珍发誓,她真没打算要对方死,女生却如同胆小的鹿,浑身激灵,一头从六楼栽了下去。
然后,那窗外响起挣扎声:“谁?”
“……是你吗朱珍?”
“救、命!”
艰难的,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说话。
被叫破名字的始作俑者条件反射退开半步。
她脑子彻底乱成浆糊,一边考虑该怎么瞒住这件事,一边想着原来宋安安也会慌。
绑架案后的宋安安和以往她欺负过的人都不一样,甚至和以往的“宋安安”都不一样,永远冷静,永远游离在外,似乎此刻吃的苦,只是隐忍,是某种沉默的对抗。
她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生机勃勃”。
叫啊!哭啊!再大点声!撕破小白花假面的愉悦感汩汩涌出,朱珍恨不得把所有同学都喊过来,看看宋安安平时是怎么装模作样,今天又是怎么向她讨饶。
下一秒。
力气耗尽的飞鸟陡然坠落。
“咚!”
明知道教学楼不可能听到大礼堂的演出,朱珍耳边却见鬼般响起钢琴的重音,沉闷地、伴着骨骼扭曲的喀嚓声。
同类死亡是自然刻进基因里的恐惧,血液瞬间凝固,她甚至没有探出窗外看一眼的勇气,瘫软着转身逃跑。
“……我什么都不知道!”吞云吐雾的要求被驳回,迟迟没等到律师来捞自己,心痒如麻的马胥只得妥协,“见到朱珍的时候,宋安安已经掉下去了。”
颜秋玉:“掉下去了?”
马胥敷衍地点头:“我听见咚的一声。”
“为什么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老师?”
“麻烦,”马胥云淡风轻,“宋安安自己跳楼,和我什么关系?朱珍那个纸老虎还没找她家要精神损失费呢。”
他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几乎能用“残忍的天真”来形容,而恰恰是这种“天真”,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是在对方亲眼看过宋安安的尸体后。
颜秋玉强行压下多余的情绪:“继续说。”
马胥:“没了。”
他习惯性想耸肩,却被女警刀子般的视线压回去,滑稽地僵在半路。
“真的没了,”不自觉端正坐姿,马胥讪讪,“之后我们就一起下楼,商量好对这件事保密。”
“朱珍还在仪容镜前补了个妆。”
颜秋玉:“补妆?”
“她流了很多汗,”马胥答,“所以我说朱珍胆子小。”
颜秋玉:“你没怀疑过她?”
“怀疑谁?朱珍?”马胥摇摇头,嘲讽,“她手上没劲儿,打架都是揪头发。”
如果发生推搡,多半会留下痕迹,他走的时候扫了眼,教室桌椅工工整整,朱珍的衣服也很干净。
至少不皱巴巴。
“傅星文是贫困生,得罪朱珍奖学金就得泡汤,”事已至此,马胥索性一股脑交代,“朱珍怕叫家长,我不想招来我爸。”反正六班都是群锯嘴葫芦,只要能证明当时教室没人,宋安安跳楼又怎样?谁能说是因为他?
“大家一拍即合。”
“傅星文脑子好,帮忙编了套应付警察的谎话,朱珍因为这个还要跟他当朋友。”
搞笑。
什么朋友?根本是怕对方告密,威胁再拉拢,假得马胥掉鸡皮疙瘩。
但马胥依然有底气:“这不算犯罪吧?我今年没到十八。”
“自杀也能赖……”
后面的音节渐渐消失于审讯室的沉默。
“开什么玩笑!”名为慌乱的巨手无形地捏住心脏,马胥僵硬道,“宋安安一定是自杀!”
“她人又不傻,哪会让跳楼就跳楼?”
“除非宋安安愿意,她想,她想死,对吧?”
意外和谋杀完全是两码事,他答应帮朱珍隐瞒时可没打算真卷进命案!
“朱珍不敢推人下楼的,”寻求认可般,马胥对上颜秋玉的眼睛,重复,“她胆子很小。”
颜秋玉:“……如果朱珍吓了宋安安呢?”
马胥瞬间面如死灰。
因为他知道,这是对方会做出的事。玩笑,恶作剧,所有能令人出丑的把戏,朱珍永远乐此不疲。
像故意守在厕所外捉弄刘小卉那样,直到猎物觉得安全放声大哭再折回,吓得对方直打嗝,惹来一阵哄笑。
朱珍大概也想看宋安安打嗝。
——“我没有!”
几米之外的一号审讯室,女生听着贺临风身临其境般的讲述,连连否认:“你胡说!”
她耳边仿佛又响起宋安安的呼唤。
——朱珍。
——救命。
幽幽地,朦朦胧胧。
“正好,”手机嗡嗡震动,贺临风低头扫了眼,示意松晓彤上前,“指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麻烦比对一下。”
朱珍猛地向后缩,双腕却被手铐扣住,椅子也牢牢固定在地上,她狼狈弓着腰,头一次有了任人鱼肉的感受。
“别碰我!”色厉内荏,朱珍高声,“你们这是严刑逼供!”
松晓彤无语地指指头顶:“少碰瓷啊,监控都拍着呢。”
她才刚起身好吧。
最后朱珍还是被迫按了指纹——贺临风重新换了个没有遮挡的采集器,再长的指甲也不耽误。
偏偏松晓彤愁眉难展。
众所周知,现代刑法讲究个疑罪从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珍是存心捏爆气球,导致宋安安受惊坠楼,但这件事可辩解的余地太多,只要前者咬死不认,即使指纹对比一致,仍旧很难以“故意杀人”或“过失致人死亡”来定罪。
朱珍家肯定请得起金牌律师。
“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出审讯室,贺临风吩咐,“先关二十四小时再说。”
话虽如此,安慰松晓彤时,他并未料到“东风”会来得这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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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里,他不仅模糊掉隐私、客观叙述了宋安安等人的遭遇,还着重强调学校的失职,点出带头逞凶者的名字。
马胥,朱珍,李明,杨倩,等等等等……
封闭的“王国”出现裂痕,更多的孩子选择鼓起勇气,攥拳在上面多砸一锤。
第一个便是刘小卉。
恐吓,辱骂,钞票折成的巴掌,厕所里泼来的马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