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怪物们痴迷的人类(86)

　　“你知道这里建造的目的了？”乔慕问。
　　队伍此时停下了。
　　阿兹加尔捏捏青年的脸颊，示意他往前看。
　　漫长的小路尽头，是一座类似祭台的巨大建筑，无数根石柱支撑其不塌陷。
　　或精美或简朴的、并非人类造物的物件凌乱摆弄，中心的畸形祭台上，躺着一堆凌乱的碎壳。
　　枯萎的触手、紧闭的眼睛、猥琐的肉块以及干涸的液体齐齐长在那堆碎壳上，暗淡的光点在碎壳的边缘挣扎徘徊。
　　无数具怪物的尸体俯首跪在碎壳边，在进行虔诚的叩拜，它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被邪恶的存在污染而变异的畸形部位。
　　跪拜队伍的最后是二十多名人类，全都脸色煞白，同样闭眼跪拜，同样被扭曲畸形地影响。
　　乔慕看到了其中的江成周，这是他们这次救援的对象。
　　但看到碎壳的那一眼，乔慕就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他连忙大喊：“快离开！”
　　光是在怪物世界里，那一小块就能够影响到普通的怪物，使其陷入疯狂和呓语。
　　而眼前这么一大块，乔慕都不敢想会对其他人类造成多么严重的不良影响。
　　发疯还是轻的，就怕直接死亡。
　　可惜，乔慕喊晚了。
　　那具父神褪掉撇弃的残骸，没有了父神的气息，也残留着父神的一丝力量。
　　包括黑虎在内，除了乔慕以外的所有救援人员恍惚迷离，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以别扭的姿势走到队伍的后面，闭眼跪拜。
　　黑虎是最后一个跪下的，他对着传话筒呢喃：“我看到了，神。”
　　通话受到力量的影响，骤然破碎。
　　说完，他闭上眼，额头的位置长出了一排竖起来的、纤细的眼睛。
　　眼珠骨碌碌地乱动，随即同样闭上。
　　“遭了！”乔慕跑到黑虎的面前，摸他的脖子。
　　阿兹加尔拉住乔慕，祂安抚：“乔乔别担心，他们还活着。”
　　祂道：“父神的残骸不小，但和这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这些人类只会在形体上被污染，离开就没事了。”
　　“还有更简单的方法，那就是解决掉父神的残骸。”这一句不是阿兹加尔说的，而是后均。
　　阿兹加尔仅来得及亲亲乔慕的嘴角，祂的身躯扭曲，代替祂的是后均。
　　这是祂们设立的规则，只要到了定好的时间，下一头怪物就会代替上一只，陪伴乔慕。
　　黑皮怪物搂住人类，看向那具残骸，啧了声：“好大的残骸，那些蝼蚁胆子好大！”
　　乔慕拉拉后均的手臂：“怎么解决残骸？”
　　被影响的人总不好一直被影响，就算是像阿兹加尔说的那样，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长期被邪神的力量印象，肯定不会是好事。
　　后均咧嘴，恶劣地歪头：“小羊，亲亲我，我就帮你解决。”
　　祂指了指自己的嘴，提出要求：“要用舌头。”
　　乔慕翻了个白眼，一脚狠狠踢在怪物的小腿上：“还舌头……给你一脚就不错了！”
　　没讨到吻的后均遗憾地叹息：“就算小羊不亲我，我肯定也要为小羊排忧解难。”
　　乔慕推搡后均，小声：“先解决，回去了亲你。”
　　怪物幽绿的瞳孔猛然亮起：“立刻解决。”
　　祂摸着小羊的头，发丝软软的，内心沸腾又急切。
　　后均直接吐出两个属于邪神的音节，掌控言语的力量当即生效，笼子覆盖住那具残骸，收缩。
　　一道裂缝开启，被完全束缚的残骸朝着怪物开辟的虚空空间飘去。
　　乔慕这下才说出自己的疑惑：“我之前在怪物世界就知道，有怪物想要成神。”
　　“这里的残骸不会也是那些想成为神明的怪物搞出来的吧？”
　　后均赞许：“聪明的小羊！”
　　祂说出部分真相：“在人类世界还没有被屏障前回来前，就有个怪物群体一心要成神。”
　　这残骸估计就是那时候它们用特殊方法得到的，但是邪神的力量哪里那么好偷取，它们耗费再多的精力，也不会实现贪欲。
　　人类世界被保护起来的时候非常突然，这些怪物中的一小部分留在人类世界，并最终因为长期浸染邪神的力量而死亡。
　　另外一半则只能带着小部分的残骸被驱赶出人类世界，在怪物世界继续成神的大计，并在五位邪神的领地用残骸生出各种事端。
　　它们轻视邪神，以为自己瞒过了号称无所不知的邪神，殊不知，邪神看它们，就是在看一堆妄想天开的蝼蚁。
　　后均无趣道：“本来还以为它们有什么好玩的手段，结果是想要吃掉我们，以此成神。”
　　它们不过是万千宇宙中的一个宇宙中一个星球的生物，连邪神的一个分身都无法撼动，却想着吃掉虚空中的邪神。
　　乔慕也觉得那些怪物属实很傻，估计是本就不大的脑子内只剩下了贪婪。
　　后均看着早就摘下防毒面具、但没有脱掉防护服的乔慕，透过衣料摩挲小羊的腰窝，正经了一下又很快回归到不正经的样子：“我只会让我的小羊吃，小羊要多少，我给多少。”
　　怪物的暧昧和促狭让乔慕想起，他之前坐在后均的身上，嘴里乱七八糟地说要更多的啜泣。
　　乔慕内心的小人双手抱头，发出无声的呐喊。
　　表面上，他强作镇定，低声咳道：“残骸怎么不动了？”
　　乔慕是在转移话题，但也确实发现了不对劲。
　　那残骸进入虚空一半后，好像卡住了。
　　后均在叹息小羊的空隙看了眼残骸，笑意消失。
　　残骸卡了几秒就全都进入了后均单独为其开辟的空间。
　　只是一团黑色如云朵的东西从残骸中挤出来，瞬移到乔慕的面前。
　　后均被那团不明物体排斥到最边缘，祂的所有力量都被狠狠压制。
　　能如此压制祂的，只有将祂们分离之前的全盛期父神。
　　“小羊，别碰祂！”后均咬牙切齿地怒喊。
　　乔慕什么都听不到，这团物质很奇怪，但也很吸引他。
　　他摸上了这团黑云。
　　顺着指尖，黑云进入了祂的身体。
　　乔慕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他听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说：“吾爱，你开心吗？”
　　乔慕：“关你什么事。”
　　那声音叹息：“吾爱，你爱上我了吗？”
　　乔慕不语，心里想的是我喜欢的是洛厄尔祂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虚空传来一阵轻笑，是心愿达成的喟叹。
　　看不出外貌身形的影子将乔慕紧紧抱住，乔慕听到混杂着所有邪神的声音道：“我改变了时间和命运，吾爱，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了。”
　　乔慕终于认出这是谁了，是父神，也是洛厄尔、阿兹加尔、后均、闻沧和托兰。
　　迟疑一瞬，他回抱住这道身影。
　　乔慕看到了虚空中盘踞的、庞大的、混杂着各种肢体的恐怖存在。
　　祂是一只强大的怪物，时间和空间是祂的玩具，万千宇宙是祂从漫长沉睡中苏醒时解闷的玩意。
　　不出预料，祂会一直这么下去，大部分时间沉睡，短暂苏醒时，就看看宇宙中的各种生物，直到祂完全厌倦，和虚空以及从虚空诞生的众多宇宙一起毁灭。
　　然而，祂爱上了一名人类。
　　那是远在现在的时间线几十亿年后的时间线，祂拨弄时间长河的时候，偶然投来轻悠悠的一瞥。
　　祂看到一个极其普通的生物，和任何生物都没有差别，在祂的眼中，长了两条腿的人类和长了四条腿的怪物没有任何差别。
　　可不知为什么，祂的目光停留在人类微笑的面孔上，再也移不开。
　　在时间线里，人类从婴儿长大，在叛逆的青春期时，他开始频繁打架，每每都会被叫家长。
　　后来，还是少年的人类失去父母，辍学打工，独自养活弟妹。
　　等弟妹长大、各自事业有成，人类的眼角长了细纹，漆黑的头发因为岁月的无情而斑驳。
　　很快，人类的细纹越来越多，背越来越弯，长年不分昼夜的劳作让他患上各种疾病，本就瘦弱的身体变成了一张纸，轻飘飘地贴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