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王爷(45)
宫中规矩,不许宫人喧哗疾奔。
一大清早就看到这个,秦内监都喜笑颜开,苻煌直到苻晔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才继续往里走。
“王爷昨夜肯定是熬夜了。”秦内监笑。
苻煌不懂小话本有什么好看的。
但他很喜欢看苻晔这个生龙活虎的样子。
大概爱屋及乌,他今日去了东配殿办公。
东配殿如今真的是富贵无极,宛如神仙福地,配得上苻晔这样的神仙人物。
虽然人在苻晔寝殿,但跟着伺候的都是他用惯的青元宫主殿的内官。他办公的时候喜静,满殿的内官都垂手静立。
天气渐暖,苻晔现在在慈恩宫用午膳,用完午膳会直接在慈恩宫午睡。谁知道今日还没到午膳时间,他就听见外头有人一路疾奔而来,如今天气暖了,院里的蔷薇都开了,苻晔常让他们开着窗,说是要让香风吹进来。
敢在宫中如此疾奔的,除了苻晔,也没有第二人了。
苻煌隔着窗户看到苻晔跑进院子里,双福喘着气紧跟在后面。
门口急有内官回禀:“王爷回来了。”
内官话音刚落,苻晔已经蹿进来。
听说苻煌去了他殿里办公,真是把他吓死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起来以后就将画册和小话本都放到了桌案上,夹在他四书五经等正经书里头。
他立马朝桌案上看了一眼。
还好,还好,他的书都原封未动。
苻煌在窗前炕桌旁歪着,他近日白天很少披头散发了,墨玉簪束发,一身缂金十二章龙纹玄黑春袍,金黑相间,比往日都富贵英气,身旁就是一扇朱漆红窗,窗上淡粉蔷薇花摇动,像一幅香气浮动的画。
竟然叫他晃了下神。
此刻苻煌看他,问:“不用陪太后用膳?”
苻晔喘着气道:“……我回来,拿个东西。”
春宫画就这样在寝殿里放着,摆在苻煌眼皮底下,他读书都不能专心,实在提心吊胆,还是带走好!
“皇兄怎么在我宫里……”他陪着笑往书案走,绯红衣袍穿行过金玉堆叠的宫殿。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聪明,一摞书他不可能都抱走,势必会让苻煌看到他拿的不是正经书,但他故作坦荡,说:“这几个话本我都看完了,准备再换几本。皇兄要不要看?这一本讲历代宠妃的稗官野史,超好看。”
苻煌怎么可能对内宫女性向话本感兴趣,他常说,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去骑马射箭。
苻煌拒绝,他抱着直接走掉,完美。
结果苻煌伸出手来。
他指腹有茧,手上有疤,掌心干燥,论皮实属一般,一点不像贵人的手,但论骨一绝,形状极其好看,因为手指非常长,和他整个人一样,瘦削有力,筋骨卓绝。
但比他本人更见优美。
此刻不觉得这只手优美了。
这简直是恶魔的手!
苻晔后悔不迭,早知道他就不在苻煌面前卖这个小聪明!
苻煌是谁啊,他最近太宠爱他了,他都忘了他曾经多像个恶鬼!
秦内监笑盈盈地走上来,要帮他递过去。
苻晔人已经呆若木鸡,人只看着苻煌傻笑。
苻煌见他这反应,更知其中有鬼,直接朝秦内监勾手。
秦内监将他手里的书都接了过去,奉给皇帝。
皇帝显然已看穿他所有心思,此刻神态闲适,歪在紫檀嵌玉软榻上,一本一本掀过去,丢在炕桌上。
《通典文史》,《神仙救世》,《百英传》。
炕桌上奏折掉了好几本,都是军国大事。
然后苻煌翻到了《玉簪记》。
《玉簪记》封面就是一根形态很黄的盘龙柱,龙身蜿蜒盘绕,柱身直插云霄。
苻煌脸上闲适神色顿无。
作者有话说:
皇帝:他果真就这么喜欢这根东西。
第29章
苻晔内心跑过一万只尖叫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苻煌当众翻开的话,他可以以头抢地。
秦内监看到那话本封面,也愣了一下。
没办法,那话本封面实在引人遐想。
他立即抬眼看向苻煌,见苻煌将那本《玉簪记》也丢在炕桌上。
到底是跟了皇帝多年的人,秦内监反应很快,马上退了两步,挥手让宫内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双福也跟着退出,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站在门口往里探头想要看看究竟,刚把头伸出去,就见秦内监也退出来了。
秦内监可是陛下最依仗之人,竟然也要回避!
他忙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垂手站好。
庆喜这时候才刚带另外两个内官进到东跨院里来,鸦青袍角晃动如碧波,上半身却几乎纹丝不动。
他看到廊下乌压压站了一堆人,也惊了一下,看向双福,双福轻轻晃头。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都说皇帝喜怒无常,他今天终于见识了,一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
他偷偷看向秦内监,却看到内监大人嘴角的褶皱都在颤动。
??
庭院中的风从朱漆窗吹进去,吹的炕桌上的《玉簪记》翻动起来,哗啦啦几页过去,最后恰停在里面的插图上。
上面赫然画着两个男人,姿态亲昵,抱在一起,
!!
苻煌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垂眼再看,的确是两个男人,神态淫谑,身体交缠。
苻晔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两步,用桌上奏折将《玉簪记》压住,讪讪地叫:“皇兄。”
苻煌神色不是阴沉,也不是震惊,只是沉默着将剩下两本拿起来。
一本《国策论》,压着一本春宫册,册上写着“销春图”三个字。
他将那两本也丢在炕桌上,沉默了半天,问:“……你平日里就看这个?”
苻晔立马摇头:“我昨日在藏书阁才看到这个,以前从来没看过!”
他说完立马把《国策论》盖在最上头,又殷勤地将掉落在炕上的奏折都捡起来摆好,他平日里伶牙俐齿,此刻却面色赤红,连耳朵都是红的,也不说话,做完了就冲着苻煌讨好地笑。
苻煌摩挲了一下指腹,竟然将那本《销春图》抽了出来。
“皇兄!”
苻晔立马伸手压住。
这里面的图可不是话本插图能比的,插图只是抱在一起而已,好歹穿着衣服呢,这里面可都是彩画,还没穿衣服,有些姿势连他都目瞪口呆的。
苻煌这样的老古板直男看了,估计三观都要震碎!
“好哥哥,别看了。”他谄媚地笑,一时情急,人都要凑上来。
苻煌神色一凛。
苻晔眼睛明亮,有玛瑙一样的眼珠子,像不结实的瓷壳子罩了个不安分的灵魂,会让人忽略他的孱弱,但此刻看,他人还是瘦弱的,下巴很尖,大概一路跑的太急,此刻又羞窘,脸色潮红着望他。
他这样叫他,就是滔天的罪行他也得饶恕他了。
苻煌将手收了回来,嘴角压下来,看起来严肃的可怕。
苻晔赶紧将那些画册都收了。
“都是我们喜欢男风的才看,皇兄还是轻易不要看,免得做噩梦。”苻晔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画的都很一般。”
“你倒是看过不少。”苻煌说,眼睛却没看他。
苻煌应该是不相信他,叫了秦内监过来。
秦内监小心翼翼地过来,微低着头,可是苻晔还是看到他压不下的嘴角。
他的脸就更红了,立在苻煌身边,腿都贴到了苻煌的靴子。
秦内监:“陛下?”
苻煌看向苻晔:“还有么?”
“藏书阁还有,我这里没有了。”苻晔不敢再扯谎,“皇兄不信可以搜。”
苻煌自然不会搜,只叫秦内监将东西都收了。
秦内监将那些书也不管正经的不正经的全都收了起来,因为他在的缘故,苻煌似乎恢复了些许从容,只对他说: “少看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