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85)

　　刘学又气又无奈：“你怎么这样！”
　　廖远停从后视镜里看他，“什么时候见的面。”
　　刘学动动唇，别过头，好半天，才说，“不要你管。”
　　廖远停笑出声，“你见的我妈。”
　　刘学说：“那也不要你管。”
　　廖远停挑眉。
　　两个人在路上小吵小闹怼了一路，还是到了地方。
　　苏婧早就在vip贵宾室等着。
　　门打开，廖远停握着刘学的手腕，把人拖进来。
　　苏婧这次没化妆，少了许多美丽的疏离，更显温柔，盘着发，披件浅色披肩。
　　经理正和她说话，态度很恭敬。
　　她看向站在门口的两人，目光停在局促的刘学身上，朝他招手。
　　廖远停松开他，轻轻推他的背。
　　刘学还是紧张，他看一眼廖远停，慢慢走到苏婧身边。
　　苏婧非常自然地拉过他的手，让他看图，“再选一个停车位。”
　　刘学对上她温和的目光，动动唇，“阿，阿姨……我觉得……”
　　“就这个。”
　　廖远停站在他身后，伸手往图上一指。
　　苏婧看都不看，直接打开他的手，等着刘学回答。
　　经理笑道：“这是？”
　　“我儿子。”苏婧道，“都是我儿子。”
　　刘学微愣，她非常温柔地向刘学介绍，“这是公共停车位，备用的，不重要，远停指的这个离家近，但不好停车，我个人喜欢这个区的，离家有些远，但宽敞，我们选一个，好吗。”
　　刘学回头看看廖远停。
　　廖远停扬扬下巴。
　　苏婧道：“不用看他，看你自己喜欢哪个。”
　　刘学还是犹豫，“阿姨，我不……”
　　苏婧拍拍他的手，看向经理，“经理，我们先聊聊。”
　　“好好好。”经理连忙起身，“有需要您随时叫我。”
　　苏婧看着廖远停说：“你也出去。”
　　廖远停指着自己：“我？”
　　苏婧冷淡道：“出去。”
　　廖远停看看刘学，看看苏婧，出去了。
　　“你别担心。”苏婧又温柔起来，“不要有压力和负担，阿姨见你，喜欢你，也肯定你，既然你们相爱，你愿意跟着远停过，他的就是你的。”
　　苏婧说话慢，声音轻，非常动人，她叹气道：“早晚要改口喊妈妈的，我哪儿做的不好了，不对了，你提出来就好，不要有隔阂，不要生疏，我就远停这一个儿子，养到现在也算结束了，我趁年轻，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帮你们把后路铺一铺，其余的都不要担心。”
　　“本想着……但你是男孩儿，镯子，肯定是带不了的，三金什么的阿姨给你折现，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会缺，这房子，就是我送给你们的婚房，也是阿姨的诚意。”
　　妈妈……
　　这是一个太亲切太陌生的词，太具有代表性。
　　刘学眼眶瞬间红了。
　　他极力咬住下唇，眼泪还是啪嗒啪嗒掉在苏婧手背上。
　　苏婧有些惊讶，连忙安抚他，“哭什么呀。”她抽两张纸擦他的眼泪，自己心里也酸酸的，“阿姨觉着吧，这人和人之间，相不相和，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了，我挺喜欢你这孩子的，知道你是真心为远停好，他那脾气性格，当妈的再不了解，心里会没个数吗，那朝夕相处几十年，能是一纸空谈？可能孩子，你觉得快，想想也是，你还有大好前程时光，将来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好的人，或许目光就不局限在这方寸天地了，但阿姨不是逼你，孩子，只是时间不等人，起码不等父母。”
　　她抹掉刘学的泪，语重心长地说：“现在这世道，本就不太平，人们接受度也底，这种事，敏感，远停身份又有很大限制，你们年轻，有些事想不到也不用想，但做父母的，总是要操心的。你们两个平安无事，最好，但谁能下这种保证呢？你今年高一，即将高二，高三，上大学，找工作，这些都不耽误，哪怕到时候你们要分开了，这些也不会是纠纷，但夜长梦多，有份保障，走在前头，总比毫无准备要强，对吗。”
　　刘学抽抽鼻子，“我……我高二。”
　　苏婧笑道：“高二也是小朋友呀，这不还哭鼻子呢。”
　　刘学脸红红的，睫毛上沾着泪珠，不好意思抬头。
　　苏婧将合同推到他面前：“相信阿姨。”
　　刘学垂眸，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一笔一划。
　　苏婧喊来经理，廖远停跟着进来。
　　她合上合同，站起身，刘学跟着站起来，苏婧将合同递给经理，“带我们去看看房子吧。”
　　经理接过，笑的跟一朵花儿似的，一行人便出了售楼部。
　　廖远停和刘学走在最后，低声问：“哭了？”
　　刘学诧异，连忙摸自己的脸，“你怎么知道？”
　　“眼尾，红了。”
　　他每次哭，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眼尾都会红的，鼻尖也会红，他自己看不到，廖远停看得到，每次都看的很清晰。
　　过了许久，刘学说：“廖远停。”
　　“嗯？”
　　“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好妈妈。”
　　廖远停一顿，刘学看着他，认真嘱咐：“你要对她好，很好很好，比对我都好，一千倍，一万倍，一亿倍。”
　　廖远停缓慢点头。
　　“她很爱你。”刘学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高楼，“很爱很爱，不要让她伤心。”
　　刘学知道，这房子，不是买给他的，是买给廖远停的，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最无私最伟大的爱，通过善待孩子的伴侣，希望孩子永远幸福。这房子，刘学收了，她的心就安了。
　　房子是精装修的拎包入住款，简约奢华，干净整洁，全是上好的高品质家具，摆放合理，通风朝阳，没有任何异味，极为舒适。
　　甚至比他们现在住的别墅还要舒服。
　　“刘学。”
　　苏婧叫他，说：“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和远停说两句话。”
　　刘学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花园里，苏婧和廖远停并排站着。
　　廖远停说：“妈。”
　　苏婧面对他时脸色依然不好，和面对刘学截然相反，仿佛两个人，但已比之前缓和些，她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她看着廖远停，敲打道，“你现在有家了，做事多动脑，多思考，不要鲁莽，冲动，收收你的坏脾气。”
　　“房子是全额，你爸那边我会去说，房产证只写了刘学的名字，做了公证，过户前我找了律师，手写了书面证明，有我的签字和手印。”
　　“好好过，廖远停，你再犯事儿，妈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不会护你，也护不住你。”
　　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有些荒凉。
　　廖远停说：“不会了。”
　　“希望吧。”苏婧裹裹披风，笑道，“你爸不会永远是书记，妈也不能永远陪着你，我们早晚有一天会老去，离开这个世界。”
　　她看着廖远停，很淡然，“你终归要自己长大。”
　　廖远停想说什么，苏婧已经转身，“回去吧，别让刘学担心。”
　　“妈。”廖远停喊她，“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苏婧没有回头，只是笑笑：“妈一直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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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刘学敏锐地察觉到廖远停兴致不高。
　　他忍不住问他，廖远停摇摇头，没有回答。
　　回去了，他还是忍不住，缠着刘学，刘学坐在书桌边作业都写不了，被身后的人抱的死死的，黏人的很。
　　刘学知道他心情不好，任他抱着。
　　廖远停的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去医院那天见的面？”
　　刘学叹气，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他，他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李单和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