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分乖巧(137)

　　一个人为什么会变这么多，何舟不明白，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从未真的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
　　或许，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好，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何舟心里差不多已经清楚了，只是最后一次，他想彻彻底底的叫自己死心。
　　“你一开始，是真的因为喜欢我，才追我的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何舟的心跟着一颤，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只要李于恒的一句话，就能轻易的决定他的生死。
　　“不是。”
　　轻描淡写的一句，砸在何舟的身上，仿佛有千斤重。
　　何舟强称着不让自己倒下，即使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一切变得离他太过遥远。
　　他听到李于恒继续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喜欢你。”
　　旁边的人发出起哄的笑声，何舟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些人的心里，或许在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笑。
　　“为什么？”
　　何舟憋住苦涩的眼泪，问：“我得罪过你吗？我们以前甚至都不认识对方吧，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所以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喜欢我，开玩笑吗？这一切只是你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
　　何舟感到出奇的冷，仿佛身体里的血液已经被冻僵了，他坐在这里，每一口呼吸都伴随着刻脊入髓的痛。
　　他所经历的这一切，是惩罚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本来就是我和朋友几个打赌，赌三个月内能不能把你拿下，现在赌赢了，也就没什么要继续的必要了。”
　　赌赢了。
　　何舟不敢相信他从李于恒口中听到的真相，血淋淋的事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你说……”他的声音终于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极力想要掩盖的悲伤也掩盖不住：“你说什么？”
　　他一度信以为真的感情，到头来只是别人谈笑之间的一个赌注，根本不值得付出。
　　何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绝望，被人高高捧起后，又重重摔下的绝望。
　　事实的真相已经再清楚不过，他看清了这个人，看清了故事背后，所谓的情深。
　　那从来都不是爱，也不是什么一见钟情，而是一群人在无聊的时候做的一个游戏。
　　他不在这群人之中，只是被迫被带进了这场游戏里。
　　与何舟忍痛问他的声音不同，李于恒的声音里一丁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总之这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会弥补你的。”
　　“弥补我什么？”
　　何舟想笑，可是他已经笑不出来了，连装装样子都觉得费劲。
　　他看透了眼前的这个人，看见了自己可悲的样子。
　　李于恒苦恼的拽了下头发：“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钱，房子，公司，都行。”
　　旁边的人还在一旁起哄：“我们李少分手一向大方，从来没亏待过别人。”
　　“真大方啊……”何舟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被玩弄的愤怒已经一点点的压下去，除去难过，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丧失感知，失落落魄，行尸走肉。
　　“可我不缺这些。”
　　何舟说道：“你这些东西，给别人或许会感恩戴德，可是我不是那些人，不要你这些东西。”
　　他不需要李于恒给的东西，那算什么，施舍，打发，是嫖资？
　　太可笑了。
　　何舟的拒绝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都“咯噔”了一下，这场景他们见过太多遍，摆明了是想要继续纠缠啊。
　　啧啧啧，还以为何家的小少爷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还不是被分手就要死要活来纠缠的那种人，太难看了。
　　李于恒站起来，用那种带着轻蔑的眼神俯视着何舟，不耐烦的挠了下头：“所以呢？你想要什么？”
　　“如果你要感情，那我给不了，我不喜欢被束缚，我相信大家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不至于玩不起吧？”
　　……玩不起。
　　那一刻，何舟真的很想抓住眼前这个人的衣襟，大声的质问他，什么叫玩不起。
　　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显得自己更可怜。
　　“我知道了。”
　　“我不用你补偿，就像你说的，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大家好聚好散，我也不想弄得这么难看，就这样吧，以后大家就当不认识，我不会再来找你了。”
　　“再见。”
　　他们最开始遇见的时候，本就是一场不怎么美好的相遇，一个人付出的是真心，一个人给予的是一场梦境。
　　梦不是美梦，只是前半段用糖果包裹，便天真的以为整个梦境都是美梦。
　　何舟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走出包厢的，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初沈故思的感觉，原来喜欢一个人会痛苦到什么都想不了。
　　以前总喜欢说沈故思，生气他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想想，其实自己又比沈故思好到哪里去了呢。
　　他只是没有像故思那样无私到不论许嘉深对他做什么都不离不弃。
　　他这样已经很痛苦了，何舟不敢想象，沈故思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年，一个人，没有回应。
　　何舟把自己关在家关了整整一个月。
　　他不想出门，不想见人，因为觉得说自己失恋而这样颓废是一件挺丢人的事，所以何舟对父母说的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想在家好好休息。
　　父母心疼何舟，听他说累了，立马把他所有的工作活动都停了，让他好好休息，母亲虽然清楚一点事情的真相，但何舟不想谈，她也绝对不会主动去提。
　　在家待的日子，不用去见人，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白天好像变得特别漫长，在空白的发呆中一点点被蹉跎。
　　李于恒的手机号早已躺在了拉黑明单里，连同以前的照片，何舟都一并删除了，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可记忆删除不掉。
　　那些记忆都是真实存在，包括回忆里的画面，是真正经历过的，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好痛苦。
　　你还要折磨我多久呢，李于恒。
　　忘不记你，所以看到的每个场景都会忍不住想到你，空白的画面都会慢慢的浮现出你的背影，做梦会梦到你，美梦里有，噩梦里也有你。
　　这样的状态，何舟好想逃离，他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发了疯的想要彻底遗忘，但就像蜘蛛网一样，越挣扎，越被紧紧捆住，无法逃脱。
　　没关系，没关系的。
　　何舟蜷缩在床上，瘦弱的身体只凸出了一个小小的鼓包。
　　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泪水最多的时候，睁眼闭眼就感觉有什么液体从脸上不断的滑落。
　　身体里的水分已经随着眼泪排出体外蒸发，喜怒哀乐的表达变成力不从心的事，对外界的感知慢慢的变得漠不关心。
　　有什么意思呢，开心成为一件奢求的事情。
　　“舟舟啊。”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何夫人探出脑袋，看着床上的何舟，小心翼翼的问：“今天要去医院了。”
　　每个月固定有几天，是何舟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日子，去看看他的病有没有加重，是能活久一点，还是活不了多久。
　　除了检查身体，还有康复训练，其实何舟早已不抱希望了，如果能走路，肯定早就能走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坐在轮椅上。
　　所以再努力有什么用，就像他的病这辈子都不会好，而他的腿，再也不会有站起来的可能。
　　所有人都鼓励他，那种带着同情和可怜的鼓励，就像是给五六岁的小孩子编造一个美梦，骗他们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
　　可他不是小孩子了，已经过了会相信奇迹的年纪。
　　“妈妈，我不想去医院。”何舟说道。
　　何夫人知道他心情不好，柔声道：“舟舟，再怎么不开心，也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果今天实在不想去，那我们明天再去，或者后天也行……”
　　“不是的。”何舟打断：“妈妈，我是说，我不想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