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法医在上(28)

　　吃了药有些犯困，顾亦然一直在有意识地用右手大拇指按压自己左手的虎口处，用痛感去抵御困意，这些魏风尘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陪着顾亦然，顾队按自己一下，他也按自己一下。
　　侯梦离开后，裴松南也结账离开了餐厅，转而又进了不远的一家咖啡店，应该是和刚通电话的人约好了在咖啡店见面。裴松南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拿铁，把身后杂志架上一本中国地理杂志拿下来津津有味地翻看了起来。
　　这显然不像一个大毒枭会做的事情，他毫无防备地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喝着大众消费水平的咖啡，翻看一本图片多过文字的杂志，他轻松、恬静，享受着岁月静好。这的确不符合他恶贯满盈的渣滓人设。
　　所有人都在原地待命，静待另一位主角赴约，时间流速在无限放慢，没有突发状况，绷紧的神经逐渐麻木，然后一寸寸松弛下来，伴随着砸在车顶淅淅沥沥的雨声，顾亦然的困意就更浓了。魏风尘压低声音，是在征求他的意见：“顾队，一刻钟，你就休息一刻钟，行不行？”
　　顾亦然用力摇了下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魏风尘看着他这随时会昏迷过去还在逞强的模样，摘下自己的通讯器，贴着顾亦然的耳朵，小声威胁他：“一刻钟，你不睡我就把你敲晕。”
　　这话显然是让顾亦然不高兴了，他收回放在监视器上的视线投向魏风尘，语气平静却威慑力十足：“你敢。”
　　俞安雨也觉察到了顾队的疲惫，开口附和：“对，顾队，你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和魏队盯着，裴松南这状态，感觉他在咖啡店等人啊，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行动，有什么情况我们第一时间叫醒你。”
　　俞安雨说得没错，顾亦然也很清楚，在未来一段时间里，裴松南会泡在咖啡店里，他的动作神态都说明了这一点，就算自己眼睛也不眨地盯着监视器，也不会盯出什么花样来，只是他不能允许自己开小差，他不应该失去意识，他不能失去对这个局面的掌控力。
　　魏风尘继续说：“一会儿分局的支援来了，你就更休息不了了。”说罢他又凑近顾亦然的耳畔，嘴唇似乎是碰到了顾亦然冰凉的耳垂，顾亦然肩膀不自觉一颤，耳畔就传来魏风尘轻得不能更轻的恳求，“我已经很心疼了，你得让我喘口气。”
　　顾亦然瞳孔一震，沉思片刻，才长舒一口气，小声地说：“十分钟，我只睡十分钟，十分钟后叫醒我。”
　　“嗯。”魏风尘连忙点头，顾亦然肯让步他就谢天谢地了。
　　魏风尘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顾亦然的肩膀上，来自魏风尘的体温瞬间传了过来，顾亦然听话地闭上眼睛，靠在魏风尘的肩膀上，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顾亦然此刻的身体状态的确很差，虽然顾队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病怏怏的，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睡着了能让旁人察觉到他呼吸困难的糟糕状态，这要放在平时，罗局早就求着顾队回去休息了，但今天的情况特殊，那是整个公安系统都恨得牙痒痒却连根毛都抓不住的裴松南，而他现在出现在了C市，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想要有抓住他的十足把握，顾亦然是必要条件。
　　让这样的顾亦然临危受命，罗局和顾队都顶着怎样的压力，大家都心知肚明，俞安雨和魏风尘能做的，就是在暴风雨来临前，尽可能地降低顾亦然的消耗。
　　似乎是顾亦然睡着的姿势不太好，他喘得有些厉害，安静的指挥车上都是他急促的喘息声，魏风尘驾轻就熟地弯腰将手绕过顾亦然的膝盖窝，将他捞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许是仍在顾亦然的安全区内，他并没有反抗，只是蹙眉低低呜咽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了魏风尘的怀里。魏风尘轻拍着顾亦然的背给他顺气，换了姿势，再加上魏风尘的安抚作用，顾亦然的呼吸竟然真就逐渐平稳了下来，紧皱的眉头也总算是放松了些许。
　　俞安雨看着魏风尘这一波操作下来，不由得感叹，魏队这人能处，顾队这种易碎品他是真敢往怀里抱，也不怕拍出毛病来被罗局碰瓷。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老实的俞队都准备叫顾队起床了，魏风尘赶紧竖起食指，俞安雨悻悻闭上嘴，朝魏风尘点了下头，过去的十分钟咖啡店无事发生，裴松南翻完了地理杂志就丢到一边玩起了手机来，这点破事的确是没有叫醒顾队来一起观摩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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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局早上在老家乡下祭祖，接到消息就往回赶，快两点了才到，一上指挥车，就看到两只猫头鹰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视器，其中一只猫头鹰怀里还抱着熟睡中的顾队，搂着顾队的手还有节奏一下一下地轻拍着顾队的后背，像极了在哄熟睡的小孩。
　　两人刚要向罗局打招呼，罗局就偏了下头，示意让他们不要大声喧哗，压低声音问俞安雨：“情况怎么样？”
　　“裴松南现在在咖啡店里等人，不排除是在等交易对象的可能。他从昨晚到今天中午都和一个叫侯梦的女大学生待在一起，午饭后两人分开，已经派人跟在侯梦身边了，现在还不敢打草惊蛇，但侯梦已经在掌控之中，收网的时候再实施抓捕。”
　　罗局点了下头，目光望向监控中的裴松南，暗暗咬着后槽牙发力，这个人就是裴松南，无数同僚也曾像此刻的自己一样，他明明在眼里底下，在掌控之中，最终却还是逃之夭夭，这样的人，的确应该立刻抓起来，免得夜长梦多，但他每次回国都有目的，这次也不例外，顾亦然不仅仅只是想抓住裴松南，他还想要钓出另一条大鱼。
　　魏风尘怀里的顾亦然突然咳嗽起来，魏风尘连忙放松了些力气，以为是自己无意识中把他箍得太紧了，顾亦然咳得停不下来，硬生生把自己咳醒了，俞安雨连忙去拿放在一旁的保温杯，拧开杯盖递给魏风尘，魏风尘接过水杯，也不敢往顾亦然嘴里送，顾亦然咳了一阵才勉强停下来，看到罗局，瞳孔骤然紧缩，哑着嗓子问魏风尘：“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半个小时不到，你先喝口水……”魏风把水杯递给顾亦然，顾亦然却狠狠将魏风尘的手推开，水荡出来洒了魏风尘一手，顾亦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戴上刚被魏风尘摘下的通讯器，以极快的速度检查监视器上的所有画面。
　　这次顾亦然是真的生气了，连罗局也不敢贸然出声，俞安雨赶紧打圆场：“顾队，你先别急，我和魏队一直盯着监控，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裴松南杂志看完了就搁那儿玩消消乐了，屁股挪都没挪一下……”
　　“他玩手机了你们为什么没叫我！”顾亦然转过头瞪魏风尘，气得胸口起伏，呼吸声都变大了，他抬起手指着其中一个画面，“刚才在这里，这个墨绿色羊毛衫的男人去哪里了？他消失多久了？裴松南的保镖少了一个去哪里了？你们知道吗！咳咳咳……”
　　俞安雨和魏风尘都瞪大双眼看着顾亦然，哑口无言，顾亦然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有空担心我的死活，不如先做好份内的工作吧，魏队。”
　　“顾队。”通讯器里传来冷星宇的声音，“这里是灿海北门的A3点，你刚说的墨绿色羊毛衫的男人……亚洲人，身长大约一八五，体重一百六左右，寸头少年白。”
　　顾亦然眼神一凛：“是他。”
　　“大约八分钟前他从北门出来，在广场前上了一辆红色雪弗兰，抱歉，车牌号我没有记住……”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仙鹤，联系交警支队立刻调出灿海北门的道路监控，定位到车辆后我要车主所有信息。俞队，联系B5，让他们保护好侯梦。”
　　俞安雨点头，刚掏出手机，手机就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正是汪月，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汪月活力满满的声音：“爸爸，我已经回学校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姐夫有外遇了，在打姐姐的主意。”
　　俞安雨沉声询问：“多久了？”
　　“他们俩分居之后就上位了，姐夫还给她买了辆黑色的宝马。”
　　“先不要和侯梦接触，继续暗中保护好她，等待支援，如遇紧急情况，允许开枪。”俞安雨说完挂断电话，转过头对顾亦然说：“顾队，不止墨绿色羊毛衫，还有一辆黑色的宝马也跟踪着侯梦回到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