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星(26)

　　宋箴说：“我21，你比我大吗。”
　　林晓：“……怎么着？”
　　“哦。”宋箴说：“不怎么呀，我以为你和我同岁呢。”
　　林晓被他搞得冒火，“我和你说这个呢吗？别人约会你跟着掺合什么？”
　　“是关无桥让我来的。”
　　林晓简直日了狗了，天下熊孩子都一个德行！他气极反笑，“他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听不出来？”
　　宋箴叼着一只虾，望向关无桥，“那你什么意思啊。”
　　林晓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他简直想揪着关无桥的衣服，让关无桥好好说说到底什么意思！
　　关无桥说：“让你吃完了赶紧走的意思。”
　　宋箴说：“可是我还没吃完呢。”
　　林晓：“……”
　　他疯狂喝冰镇果汁降火，宋箴还在那里和他搭话，“你们认识多久了？”
　　“大学同学，怎么了？”
　　“他大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关无桥像是聋了，对宋箴的蹬鼻子上脸丝毫没有反应，林晓强忍着怒火说：“谈，没断过，怎么？”
　　“那为什么最开始不和你谈。”宋箴很真诚地问。
　　林晓忍无可忍，“管的着吗你？”
　　“我没管呀，就问问。”宋箴认认真真地擦手，“你们俩之前不熟吗，为什么不熟，那谁追的谁。”
　　林晓简直想放下身为直男的尊严，当场揪着关无桥舌吻给宋箴看看，但他狠不下这个心，只好压抑着怒火，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突然觉得好恨所有擅长气人的熊孩子，越想越压不住火，他忍不住一拍桌子，“关无桥！你能不能管管他？”
　　宋箴说：“我饭还没吃完呢呀。”
　　林晓眼前一黑，拎包走人。
　　宋箴看看他的背影，转过头对关无桥说：“他怎么走了，生气了吗，不好意思啊，你回头哄哄吧。”


第44章
　　林晓走了，关无桥沉得住气，宋箴比他还沉的住气，饭吃到一半，宋箴指了指面前的盘子说：“吃没了。”
　　那是一盘油菜香菇，盘子大分量少，宋箴爱吃，几口就吃光了，他跑过来气走了关无桥的“约会对象”，吃完了人家的菜，还想再要一盘，此情此景，关无桥除了无语，唯有沉默。
　　他只是不生气。
　　说实话，关无桥生不起来宋箴的气，他听人说有爱但不喜欢，并不懂那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自己恨宋箴，但生不起来他的气。
　　“你当我真找你来吃饭的？”关无桥轻声说。
　　“不是。”宋箴挑盘子里剩下的一丢丢菜心，很仔细地放在米饭上，“你想让我别来烦你。”
　　关无桥扭头看宋箴，“你知道就好。”
　　“关无桥。”宋箴低声说：“他是你朋友，不是约会对象，是不是。”
　　关无桥很痛快地承认了，“是。”
　　宋箴说：“哦，那——”
　　“如果你想看，我可以随时找来真的给你看，你想看吗？”
　　宋箴说：“不想，你别找了。”
　　关无桥拿出打火机，在桌子上轻轻地敲，“那就别来烦我了。”
　　宋箴皱眉，似乎强迫自己消化掉对方的厌恶，他放下筷子，很认真地擦擦嘴，低头看着自己交叉的手指。
　　“你还喜欢我吗？”宋箴问。
　　关无桥说：“不。”
　　他起身去结账，没管宋箴，开车走人，此刻他心里的恨意几乎达到了顶峰，他知道宋箴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但他不想接受，更不想在接受以后再被一脚踢开。
　　宋箴的残忍他早已领教，没必要再见识更多了，到此为止就够了。
　　他回到家后，天降大雨，雷打得一个比一个响，颇为壮观，伴着雷声，宋箴的电话打来，关无桥看了看电话，挂掉，宋箴的短信随即发了过来：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宋箴看着手机，看得眼睛疼，也没等来回复，于是他起身离开餐厅，打车去找关无桥，雨下得大，他没带伞，网约车司机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宋箴过了个马路，浑身湿透。
　　到了关无桥家楼下，他悲剧地发现自己还要走几分钟才能找到地方避雨，这种高级公寓前台都有工作人员在，一个穿制服的女子看他站在门口不上楼，略带疑惑地开口问他找几楼的住户，宋箴摆摆手，拿出手机，一边祈祷关无桥别挂，一边把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宋箴打了个喷嚏，“我在你家楼下，可以上去吗。”
　　关无桥沉默，宋箴预感不好，害怕再被拉黑，又打了个喷嚏，赶紧说：“你等下！”
　　他抹去脸上的雨水，“我那天说，为了你好，你很生气，是不是。”
　　关无桥一直沉默，似乎不愿意与他多说。
　　“对不起。”宋箴说：“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不该那么想，是我不敢承担责任，以后我不会这么说了。”
　　公寓的空调非常充足，宋箴觉得自己好像在没有暖气的深秋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冷得不行，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刚刚在想，我要是再缠着你，你可能真的会和别人上床给我看……你会吗？”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轻的“会。”
　　宋箴抖了一下，迟疑着沉默，没过多久，关无桥就把电话挂断了。
　　今夜暴雨，关无桥被这雨吵得睡不着，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烟被抽光了，他想下楼去买烟，却意外地见到了本以为已经离去的宋箴。
　　宋箴坐在门口的等候区，浑身湿透，脚下已经积了一滩水，他看起来就像喝多了，但努力维持着清醒，关无桥一愣，快步过去抓着他的胳膊，说不上是关心还是骂他，“你脑袋进水了？”
　　宋箴是真的晕了，他摇摇头，有些神智不清地看着关无桥，很费劲地抓着他的衣领，让他俯身。
　　“不要和别人上床……”宋箴低声说：“关无桥，求你。”


第45章
　　伴着惊雷，关无桥把宋箴推进门，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宋箴努力维持清醒，过了会儿才发现自己被扒光了，然后，他被关无桥拎到了浴缸里，哗啦一声，温水劈头盖脸地浇了过来。
　　宋箴：“……”
　　他被热水一熏，找回些许神智，回想起刚才的话，突然觉得很丢脸，但脸已经丢了出去，没有往回找补的余地，再说在关无桥面前丢脸，倒算不得什么。
　　在心里默数三下，宋箴抱住了关无桥，含住他凸出的喉结，把湿漉漉的手伸进他衣服里。
　　他打定主意，要是关无桥打人，他大不了往浴缸里一躺，马上装死就是了。
　　好在关无桥没有打他。
　　但是也没有回应他。
　　关无桥把宋箴推开，关掉花洒，拿了个大浴巾擦干净他身上的水。
　　“关无桥。”宋箴嗡嗡嗡地说：“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厉害，他们说很多男的下边连着大脑，你下边和大脑是分开的，是不是。”
　　关无桥打定了主意不搭理他，宋箴无计可施，跟在他屁股后面进卧室，等关无桥换了衣服上床，宋箴躺在他身边思考了一会儿，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办，但他什么也没思考出来，心想先睡一觉再说，抱着被子睡了。
　　也不知梦到什么，他是哭着醒的，他茫然地起身，见到关无桥近在咫尺的脸，关无桥皱着眉看他，那眼神看得宋箴很难过，他深切地明白自己为什么没脸没皮地跟在这个人屁股后面，因为没有第二个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对他示好的男孩们，女孩们，他们喜欢他，欣赏他，但没有人愿意包容他最差的一面，他们不会回答他的白痴问题，容忍他的白痴举动，永远和他站在一起，不会对他说“你为什么这样”“你可以不要这样吗？”，也不会对他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丢脸”。
　　曾经他是唯一坚定地站在宋箴这一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