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症(84)

　　祁峰猝不及防就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想起他弟的吻，柔软的身体和皮肤的温度。他紧急摁住自己失控的回忆，一声不敢吭，埋头囫囵吃自己的早饭。
　　他更怕的是云见微的那句“我不等你了”。祁峰心中惴惴，想问又不不知该如何开口，把云见微送到家楼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到自己非常想念他弟。
　　可他们分明只是一个月没见面而已。
　　他想说——麦璇昨天对他说的话，他觉得是对的。如果连开始一段关系的勇气都没有，思考如何维护它又有什么意义？虽然祁峰不希望他弟受到一丁点伤害或是委屈，但如果自己再努力一把，或许也会有可能给他弟想要的生活......
　　“哥，别瞎想了。”
　　云见微的话打断了祁峰的思路。他弟看起来非常冷静、从容，这冷静几乎让祁峰产生“那天的告白并不存在”的错觉。云见微让祁峰先专心准备毕业论文，说有什么事可以往后再谈。祁峰下意识跟随云见微的“指示”，点头答应。
　　祁峰满脑子“正事要紧”，回到林来村继续做自己的课题。课题作业完成后，他回到学校马不停蹄开始修改自己的毕业论文。他的毕业论文准备发表，根据导师给出的修改意见，祁峰不断完善自己的数据表格、画图和参考文献。
　　期间他抽空看完了李银河的《同性恋亚文化》和《性社会学》，甚至做了近30页的读书笔记。某日殷崇路过祁峰的书桌，一不小心瞥到他书架上的这两本书，表情从震惊到困惑，再从困惑到恍然大悟。
　　临近毕业，一天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祁峰被班长和一个女生拦住，说什么邀请他去拍学院的最美毕业照。祁峰没这空闲，当场拒绝。
　　那女生说：“别呀哥，你长得这么帅，不代表你们院拍个最美毕业照太可惜啦。”
　　班长拉着他：“求求你了峰哥，这位是我们特地从艺术团请来的摄影大佬，人可是艺术团团长，就是听说你在我们植保学院才答应过来帮我们拍的。”
　　女生笑道：“微微是你弟吧？我和他关系可好了，他老跟我说起你。”
　　祁峰这才反应过来，“你和微微认识？”
　　“对呀，我们经常一起玩的，我老扯着他一起参加各种活动呢。”
　　祁峰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这次拍摄。
　　女生叫苏曦，目前任艺术团的团长。苏曦给祁峰看了很多云见微的活动照和舞台照，她玩摄影的确厉害，空闲的时候祁峰老喜欢坐在苏曦的电脑前翻看云见的照片，苏曦看他感兴趣，大方地把这些照片全都打包发送给了他。
　　毕业答辩结束那天，祁峰发消息给云见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聚餐。云见微答应了，这让祁峰松了口气，一直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
　　祁峰在学校门口等云见微，麦璇过来与他说话。祁峰不知道麦璇怎么也来了，但他没多在意。
　　麦璇说：“感觉你今天心情还不错？”
　　祁峰点头。麦璇笑着逗他，“不会是因为今天聚餐的人里有你喜欢的人吧？”
　　祁峰也笑笑，答，“学姐，你不用猜了。”
　　麦璇耸耸肩，不经意看一眼朝他们走过来的云见微，转头笑着与他打招呼。祁峰也看着云见微，他好像有很久没有和他弟好好说过话了，他想和云见微并排走，而云见微却先一步走到他前面去，和殷崇他们说话去了。
　　祁峰只好落在后面，看着云见微的背影。坐车的时候也没能和他弟一辆，等他到了聚餐的地方，餐桌上只剩几个位置，而他弟旁边已经坐满了。
　　祁峰无法，坐到离云见微最远的对面。云见微一直在与殷崇和宋承双聊天，聊得还挺开心的。祁峰看着他们，自己默默喝水。
　　他感觉他弟好像在避开自己。意识到这点后，祁峰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是不在意了，还是已经不喜欢了？从小到大，云见微都喜欢亲昵他，热热闹闹地围着他说话，所以如今祁峰实在很难忍受被他弟这样平淡地对待。
　　他正走神，冷不丁被人拱一下，茫然看到旁边麦璇在敬酒，然后一桌人开始鼓掌，而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麦璇坐下来，笑着对他说：“又想什么呢？”
　　祁峰答：“抱歉，我走神了。”
　　“你刚才在看你弟弟。”麦璇看着他，放低声音，“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哦。”
　　祁峰微微皱起眉。麦璇马上说，“被我猜中了吗？抱歉抱歉，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但我觉得这很正常，真的。”麦璇诚恳地看着祁峰，“如果你因此感到苦恼，可以和我说说。”
　　祁峰说：“我还好。谢谢你。”
　　聚餐结束后，云见微已先一步走了。祁峰站在路边，想给云见微发个消息，还没拿出手机，麦璇就来到他身边。
　　女生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我惹你烦了？”
　　祁峰只好放回手机，“没有。”
　　“其实我以前就看出来你很在意微微。”麦璇笑了笑，“但是你自己好像一直没有发现你的心意......我就在想，或许你对这方面是不大了解的，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聊聊......抱歉，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学弟看待，所以总忍不住以一个姐姐的角度想关心你，我家里也有一个弟弟呢。”
　　祁峰听到这番话，心中仿佛有所触动，沉默不语。麦璇就继续道：“我听说微微的家境好像很不错？微微年纪还小，性格又这么开朗，肯定不缺追求他的人吧——对了阿峰，你的父母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如何呀？”
　　祁峰愣了愣，答，“他们......应该很难接受。”
　　“那你可要好好和叔叔阿姨沟通一下了。”麦璇忧心道，“父母那一关通常是最难过的，不仅你的父母，还有微微的父母。不过我相信如果你们能一起克服这道障碍，未来的困难就都是小问题了。”
　　祁峰下意识握紧手指。他说：“你说的我都明白。”
　　麦璇始终注视他的神情，试探问：“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我们就聊到这里吧。”祁峰平静道，“抱歉，这个话题我不太想和外人聊太多。”
　　祁峰礼貌与麦璇道别，离开了餐厅门口。麦璇站在原地看着祁峰离开的背影，良久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转身离开。


第59章 守恒定律
　　“你说你以后想留校任教？”
　　导师坐在椅子上，“想留本校？”
　　祁峰点头。导师思考半晌，说，“留在学校搞学术搞科是非常适合你的一条路，但如果要留本校，还是有一定的难度。首先你需要博士毕业，而且如果是王教授的博士生，读博期间你必须独立发表至少三篇以上核心。”
　　祁峰说：“我会达到这个条件的。”
　　“我对你的学术能力没有丝毫怀疑。”导师说，“但你要有针对性地选择你未来的路......”
　　导师给了祁峰几个建议，一个是读完博士后去海外顶尖院校做两年研究员或助理教授；一个是可以先进入国内外其他大学做大学老师，然后发表足量的论文和出版物，再想办法回S大。另外导师还说国际上也有非常多的实地考察项目，尤其非洲和东南亚一些地区还有科研扶持项目，如果能有这些项目经历加持，同样能够加分。当然这些扶持项目通常时间久、条件差，风吹雨淋不说，还要出成果，非常辛苦。
　　与导师长谈一番后，祁峰回到宿舍，开始上网搜索一些海外院校对助理教授的条件要求，以及国际科研扶持项目。
　　从前祁峰的想法也是做一名老师，但他没什么要求，做个普通的大学老师或高中老师都可以。能留在申市自然最好，但他也不介意回临安，甚至回自己的老家。
　　但现在，祁峰的想法完全改变了。他想留在S大任教，不仅因为S大的科研力量雄厚，还因为S大给到教师的薪酬非常高，这是辅导员无意中透露的。另外，S大给予教师相当好的福利政策，从在申市落户、买房到买车、上车牌、医疗等等，都有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