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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游龙戏凤(5)

作者:三千单衫杏子红 时间:2019-10-17 08:08 标签:霹雳同人

  “素还真,你眉毛上的漩儿忒讨厌,总是画不匀!”谈无欲拿着墨笔给他师兄勾眉毛,却怎么也画不好,气得一手掐着素还真的脖子,一手用毛笔戳他的额头。
  “无欲别急,我告诉你个法子。”素还真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当真?”谈无欲好不容易褪了红晕的脸蛋又有点泛红,看着素还真诚恳又确信的眼神,他把心一横,扭身把墨笔放在妆台上,抱住素还真的脖子跨坐在他腿上,捧起他师兄的脸,颤巍巍的伸出嫩红的舌尖顺着眉毛的走势轻轻一舔,温热的触感让素还真止不住心神一荡,双臂把眼前人搂得更紧。
  “还真行!”谈无欲眉开眼笑,心念一转,又把脸一沉道:“往常你又是怎么弄的?”
  素还真指了指另一边的眉毛,“你把这边也弄好,我就告诉你。”谈无欲捧着他的脸,又把另一边的眉毛捋顺,之后也不言语,只是挑眉望着素还真。
  “往常啊,”素还真摸了摸师弟的粉脸,闷声笑着说,“我就用手指头沾着茶水那么一抹,齐活!”
  “素!还!真!”谈无欲恨得牙痒痒,却被素还真用力揉到怀里,贴着闷笑的胸膛清晰地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砸在谈无欲耳膜上,连带着他自己的心也砰砰乱跳。
  “无欲,咱们别上台唱戏了,就在这儿画一天妆吧!”谈无欲难得乖巧的伏在他怀里,素还真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时候能比此刻更快活了,他执起谈无欲搭在他肩头的素手亲了又亲。
  “呿,瞧你的出息!”谈无欲坐起来抽回手,站起身道:“躲开吧,给你画完了,我还没扮上呢!”
  “诶呀呀,让劣者来给师弟画眉簪花!”
  “劣者?我还山人呢!”谈无欲白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要坐在我腿上给我画?让大家伙儿也知道知道,你是我的人?”
  “求之不得!欣喜若狂啊!”素还真赶忙蹦起来,把谈无欲往凳子上一摁,作势就往他腿上坐。
  “诶呀且住!”谈无欲吓得戏词儿都念出来了,“你这么沉,我可受不了!喏喏喏,站在一边,弯腰帮我扮。”
  素还真托着谈无欲的脸帮他画眉,边画边啧啧感叹,“我今儿才知道,汉朝那个张敞真是天下第一会享受的妙人!”谈无欲兀自闭着眼不理他,素还真也不在意,又在头面匣子里挑出绢花帮他师弟簪在鬓边,边簪边唱:“好人家,歹人家,不该斜插着海棠花。扭扭捏捏捏捏扭扭十分俊雅,风流就在这朵海棠花。”
  “素还真,你真是不消停!”谈无欲忍无可忍的睁眼瞪他。
  “无欲,我瞧你就像柳梦梅瞧杜丽娘,只觉得无处不可爱,总有无限的话儿要和你说。”素还真望着谈无欲,眸光温柔如水,直看得谈无欲扭脸低头,“素还真,我看你是入戏太深、魔障了罢!”
  “我是魔障了,却不是为戏。”素还真笑了笑,牵起谈无欲的手道:“但使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走罢师弟,终于轮到咱们上场了。”
  或为君子小人、或为才子佳人,登场便是;
  有时欢天喜地、有时惊天动地,转眼皆空。
  以我身外身,伴卿梦中梦。


第六章 ·香雾空蒙月转廊
  这一出《牡丹亭》果不出秦艳芳所料,真个让谈素二人名动四九城、一炮而红。
  唱到《写真》一折时,台上的杜丽娘蹙眉叹道:“也有古今美女,早嫁了丈夫相爱,替他描模画样;也有美人自家写照,寄与情人。似我杜丽娘寄谁呵!”台下年过三十还未嫁人的老小姐直哭得断了肠,好几个丫鬟忙给她拍背顺气;唱到最后的《圆驾》,柳梦梅着幞头、锦袍、持玉笏上场,美状元看得座中的姨太太们个个春心荡漾,八宝簪、如意坠、珠呀玉的全都不要钱似的往台上扔,终场时所有人只觉得是踏在金丝玉屑上唱戏。在座的菊坛耆宿道他二人手眼身法步、唱念做打舞无一不佳,且一个俊美如朝阳、一个清艳如皎月,又赠了他们“日月才子”的雅号,只盼他俩如日升月恒、辉映梨园。
  “这俩个真是好,嘴里有字儿、身上有范儿,更别提扮相了,跟对儿玉人儿似的!”做寿的钱大老爷眯着眼盯着台上,微微侧头对管家说:“怎么着,钱忠,带来后堂领赏吧?”
  “嘿,老爷,按理说今儿个不该拂您老的雅兴,”管家钱忠面露难色,搓着双手答道:“但是这事吧,它确实有些为难...”
  “哎呦喂,敢是已然爬上了哪户显贵的床、嫩芽尖儿让早起的鸟啄了?还真不能小觑现在这帮小戏子!”
  “戏班子隔壁就是相公堂子,崽子们不好好学戏,整天发骚、琢磨着能搭上个老爷少爷的,都把自己当玉堂春呢!”钱忠点头哈腰的赔笑着说:“不过这俩小角儿倒是不同,人是好人家的孩子。”管家俯身在钱老爷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怎么着!”钱老爷惊得双目圆睁,“竟然是茶大王的公子!他们这样的人家,让儿子坐科学戏、莫不是发了疯?”
  “可不是,人都管素老叫戏疯子呢!”
  “诶呦呦,可惜、可惜了,看得着摸不着。”钱老爷颇遗憾的咂了咂嘴,不死心的问道:“这俩都是老素的种?”
  “演柳梦梅的叫素还真,素老的长子。”钱忠顿了顿接着说:“演杜丽娘的是他弟。”
  “好一对娇儿,老素倒是好福气。”钱老爷摸了摸鼻子,“得了,赏下去吧。”
  见钱忠离了主座,站在一旁的班主雷四爷忙迎上来,“钱大管家,老爷对戏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钱忠笑着拱了拱手,“还得祝贺雷四爷带出两个好角儿!”
  “不敢、不敢!”雷四爷连忙还礼,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可、可有说后堂领赏的事儿?”
  “提倒是提了...”
  “诶呦,去不得、去不得啊!”雷四爷惊出了一身冷汗,打断钱忠道:“那演柳梦梅的可是我们少东家!”
  “人都说你雷四老辣,我看怎么还不如一嫩娃子省事呢?”钱忠瞅了雷四爷一眼,“这戏开锣之前,你们少东家就找上我了,备了厚厚的礼要我照顾他们哥俩,谁跟钱有仇呢?”
  “哥俩?哪门子哥俩?我们东家就一...”
  “诶!”钱忠急忙伸手捂住了雷四爷的嘴,“老雷你急糊涂了不成?我拿钱办事,只知道演杜丽娘的是素公子他弟,我管他是师兄弟、表兄弟还是情哥哥情弟弟?”
  “是是,大管家说的极是,人老了就是脑子不够使!”雷四爷向钱忠揖了一揖道:“赶明儿还有大礼送到府上,谢谢大管家的关照。”
  “对喽,这才懂事。”钱忠伸出手指往雷四爷肩上一点,笑嘻嘻地转身离去。
  此时乐声又起,远处的戏台又紧锣密鼓的唱开了另一出好戏,“你方唱罢我登场。”雷四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少东家,你护得了他一时,还能护他一世不成?”
  听说主人家赏了下来,并无有什么旁的幺蛾子,谈无欲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向来思虑重,心里百转千回的琢磨着事,越发嫌后台吵闹腌臜,也不卸妆,趁着众人都去领赏独自避了出来,立在游廊上吹风。
  正想到出神,却猛地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谈无欲刚要发火,一扭身却好似蹭到了些什么,一时间僵住了。抱住他的人一叠声的说道:“我在后台找你好久了,你怎么没去领赏?”谈无欲侧头望了身后人一眼,只见一个勾着项羽脸谱的小花脸,穿着霸王靠、足登厚底靴,将他搂得死紧,脸上的油彩都蹭到了杜丽娘的衫儿上,“你唱得真好!以后和我唱罢、唱我的虞姬!”
  谈无欲还未答话,只觉得又被一股大力拉扯,直撞到另一人怀里。“这位公子,忒莽撞了些吧!”素还真也没卸妆,仍是柳梦梅的打扮,此时抱着杜丽娘,只觉得底气十足、说话的声都大了些。
  不知是戏瘾犯了还是怎的,小花脸竟哇呀呀叫起板来,用戏腔喝道:“凭你个小书生,也敢抢孤的美人!”他亮了个相,怒目圆睁、好不威武,又唱道:“英雄盖世无敌,灭嬴秦,废楚帝,争掌华夷。”正是别姬里楚霸王出场时的几句唱。
  任是素还真智巧过人,此时仍不免一愣,倒是谈无欲扑哧一乐,笑着说:“女公子唱得好一嗓铜锤花脸。”素还真闻言仔细打量小花脸,这才发觉她脸儿又小、手儿又细,可不是个女孩儿!
  “你也觉得我唱得好?”小花脸丢了架势,高兴得直蹦高,“那你以后别和他唱了,和我回上海唱去,整个上海滩也没你这么好的角儿!”
  “这可不行,他呀,卖给我们家了!”素还真一边抱着谈无欲不撒手,一边不住的和小花脸打嘴仗,“少勾搭我的人,先说说你是哪儿冒出来的莽霸王?”
  “在台上好端端一个行藏典雅的小生,在台下怎么如此不着四六?”小花脸拧着眉头、一脸嫌弃,“我是来贺姑丈生辰的,你叫我公孙公子就成。”又扭脸对谈无欲笑着说:“你叫我阿月。”
  “阿月,”谈无欲觉得小花脸十分可爱,拍开素还真的手,向她见礼道:“我是谈无欲,他是素还真。”
  “无欲你真好,又温柔又有礼!素什么,你可学着点!”公孙月拉着谈无欲坐在游廊上,俩人说了半天戏,竟是越说越投契,恨不得立马就上台演上一出。“本来我今儿是要唱铡美案的,我那老不休的姑父近日又娶了一房姨太太,我怕我姑姑受欺负,打算唱这戏让那老头勿忘糟糠,哪知道我姑姑不让、说大喜的日子不宜唱见血的,这不别姬也不能唱了。要我说,她也太怕事了,我可是来给她拔创出头的!”
  素还真闻言直乐,道:“倒不是她怕事,是公孙公子您太猖了,要给您姑丈铡了!”
  “要我说,天下负心人都该死。”公孙月瞥了一眼素还真,“现在哪儿还有柳梦梅这样赤诚的君子呢?何况《牡丹亭》这戏完了的时候,他二人还是少年夫妻,过了十数年后,没了如花美眷、只有似水流年,谁知道柳梦梅会不会也负了杜丽娘呢?”
  “柳梦梅是绝不负杜丽娘的。”素还真看向谈无欲,一字一字地说,谈无欲也回望着他,眸中水色三千,却仍是脉脉无言。
  公孙月一双灵活的眼睛在谈素二人间来回的打转,忽地一笑道:“若是负了,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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