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领酒厂一起基建的日子(233)

　　“不过浅井医生，”那个男生面色犹豫地打量浅井惠子两下, “我觉得，您似乎也是带着什么目的来到的这里。”
　　浅井惠子蘸棉球的动作微微停顿，她轻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眼神，眼神很像啊。”那个带头的学生忽然笑了，“虽然我很傻，但我不至于这点都看不出来。”
　　“这里大多数人的眼神都是木的，目光充满了呆滞和麻木。”他的语气渐渐放轻，“外来的人也很好认，他们就好像是夜晚的火焰一样，一举一动都透着自在和随意，哪怕看到了那些事情，也会流露出好奇和疑惑。”
　　“但您的目光不一样呢，”他抬头，浅井惠子的呼吸顿住了，她每晚照镜子的时候，就会看到类似的目光，疲惫、脆弱、仇恨与坚持交织，一方面祈求奇迹的出现，一方面又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自己是在犯傻。
　　“您也是一个复仇者，不是么？”他轻轻问道，“我能感觉出来，你对于那些东西的痛恨。”
　　“这里的人维持生存的就是叶子，种叶子，然后被那些黑色势力回收，缴纳税金。制成的东西流通到世界各地。”
　　“……的确。”浅井惠子也露出一个有些绷不住情绪的笑容。
　　“不过我的故事可能挺无聊的。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孤单大侠的样子。”浅井惠子放下托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多了几分诉说的心情。
　　“我的姐姐姐夫一家，被人放火活活烧死在自己家里，最后被警察判为了自杀。我的父母，生我的时候年纪比较大，身体也不太好，所以一直是长姐一家照顾我，抚养我，都是我最亲密的家人……甚至要比父母还要亲密。”
　　“而且，父母收到消息的时候大病一场，没多久也心力憔悴，直接故去了。因为这件事情赔上了我们一家五条人命……”
　　浅井惠子的语气非常轻，轻描淡写地说着：“他们如此惨死，我连寻找一个真相的决心都没有吗？”
　　“我当时收敛他们一家的遗物的时候，在钢琴里面发现了残留的粉末，顺着姐夫巡演的地点，一直找到了这里……但却一无所获。”浅井惠子说到这里，语气有些黯淡。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我觉得你可能找错了地方。”那个学生忽然说道。
　　“！？怎么可能？”浅井惠子满脸不可思议，“这是我雇佣了好几个侦探，花了大量钱财查到的结果！”
　　“对方说他只负责境内的搜查，海外就超出了能力，而且要涨价……我没有那么多钱，只能自己找来……”浅井惠子的指尖都在颤抖，她死死压制着自己的语调，觉得全身发冷。
　　“是真的，那些人应该不屑于做用乐器运送粉末这种事情。规模太小了，而且也不方便。”那个学生解释道，“你的仇人可能不是他们。”
　　“他们一般挖地道，一卡车一卡车地运输，甚至伪造成正规的工作人员。”他说，“我怀疑你们家的事情，是你姐姐姐夫的熟人，或者下面分支的二道三道贩子做出来的。总归找原产地是错误的。”
　　“底下的二道、三道贩子，尤其是小批量的，的确经常做出来用乐器运送粉末的事情。”
　　“不过制造东西的源头总归是他们，所以也不能说完全错。”那个学生明显对这一块了解比较多，“至于包装纸，恕我直言，这里所有生产出去的产品，都会使用那种包装纸。这只能证明这些东西的原产地是这里。”
　　浅井惠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所以她在Kitty Bar见到了类似的行为，很可能是凑巧？
　　“你过段日子就快回去吧，在你家附近找一找。”那个男子劝道，“没有必要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
　　“快点找到真正的仇人，别让他们跑了。”他笑着说道，“早点了结这件事情吧。”
　　“如果你之前见到了类似的运送手段，很有可能他们是在这一块偷师、或者有人际关系，重点找一下有相似运送手段的据点人际网比较好。”
　　“……谢谢。”浅井惠子的笑容很勉强，“如此看来，我还真是一个傻子。”
　　“费尽心思找错了地方。”浅井惠子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这么看来，您真厉害。不但头脑清晰，而且还那么勇敢。我在这边畏畏缩缩好几个月都不敢出去试探，一听到事情有转机，竟然松了口气，打算立刻回国……”
　　“没什么，这都是正常的表现，是理智和本能告诉你的，最佳选择。”
　　“我也没有外表表现得那么坚定开朗。”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同学都出去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间病房里，他卸下了一直维持的开朗热情，眼角和嘴角都垂下去，露出了里面的彷徨和愤恨。
　　“或许是因为您告诉了我极为私密的事情，作为公平的交换，我也应该告诉您一些，”他嘴角稍微向上抬，“请您听完我的事情后，接受我的委托，帮我做一件事情好么？”
　　“……”浅井惠子缓缓点头，强压下内心的疑问。
　　“我以前一直希望有谁，有哪位救世主可以站出来，用乐观和坚强感染我们，让我们团结起来奋斗。我希望有那种傻子出现。”
　　“但后来我放弃了，那种傻子不是早早被杀了，就是有心气却没有能力，那种完美的目标百年难遇，往往只会在书里出现，以我倒霉的运气，是遇不到的。”他似乎是真的被浅井惠子的行为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说了好多。
　　这里没有太阳，但对方深黑色的眸子似乎会发光，他忽然笑了：“但是我不愿意放弃，所以，我想通了，与其盼望着英雄的出现，不如自己成为一名英雄。”
　　“我照着我希望的目标表演，揣测对方的性格、言语、行为，看起来似乎伪装的不错，连我自己都差点相信了。”他哪怕还在笑着，全身上下却都透露着疲惫而又忧心忡忡的，“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带领这些‘被我骗来的傻子’走多久。”
　　“我这次的确拿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是记载了对方罪恶行为的录像、还有通讯记录。”那个学生忍不住舔了一下嘴角，“这才是他们一直追着我们不放的根本原因。”
　　“我们当时雇佣的车辆，之前接待了一位糊涂的黑色势力成员，他似乎还有一位胆子很猖狂的情人。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总之，这是一份她遗留在车上的软盘。”
　　“当时擅长电脑的同学把这份软盘复刻了。”
　　“原件放回去了，但是拷贝件……”他说到这里，喉咙发紧，背后沁出汗水，他忍不住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握住浅井惠子的手，浅井惠子听得也心头如擂鼓，耳边只有砰砰砰的心跳声，似乎要跳出自己的嗓子眼，。
　　她也颤抖着伸手，紧紧抓住对方的手。
　　“拷贝件？”她这三个字说得非常艰难。
　　“拷贝件在我这里。”他颤巍巍地地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的暗袋，那里有一个体积不算小的软盘。
　　“……我想拜托给你。”他将这个软盘按在浅井惠子手心的位置，力道非常大，似乎要把浅井惠子的手抓断了。
　　“我不相信任何一个本地人。也不相信那些没有遇见过苦难的、一无所知的外地人。”
　　“我想请你，把它带出墨城！”说完这句话，那个男子好像是做完了最后努力的死刑犯一样，整个人紧张焦躁而又不安。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得好像可以落针，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其余什么都没有。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那个男子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是他抓住的唯一一个机会，唯一一个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就在他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