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和他的小骨头[西幻](18)

　　……可从不曾主动靠近暗生物的人，却也有被暗元素主动找上门的可能。
　　导师，您没告诉过我这点。
　　伊莱心下想着，不知不觉思绪飞远，他完全是凭着惯性在朝前迈开步伐，想要继续走下一步时，却感到自己被猛地向后拽了一把。
　　“伊莱！”
　　艾伦叫了他一声，声音竟有些严厉。
　　伊莱这才回神，发现前方居然没了路。
　　一个断层横陈在他们眼前，切断了继续前进的小道，他距离把自己摔成一堆七零八碎的骨头只差一步。
　　“在深渊森林别轻易分心。”艾伦皱着眉头打量伊莱的情况，见对方乖乖点头才松开手，专注观察起眼前已然改变的地形。
　　伊莱也是直到艾伦松了手才发觉，黑发青年刚才抓的是他的肋骨。
　　【……】
　　趁着人类正探身查看地形，亡灵悄悄摩挲了下被对方拽过的地方。
　　不知怎么，他觉得那一段骨头上像还有点热，留有对方掌心抓握过的温度。
　　等这小动作做完，伊莱便也收了杂念，和艾伦一起打探起地形。
　　【这里……】伊莱仔细观察过四周环境，确信自己之前和艾伦来找格瑞迪时，曾一起来过这里，只是当时这里分明是一条平整蜿蜒的小路，可眼下，那小路已从他与艾伦身前的裂口处断开，小路的后半段不知为何沉陷下去，与他们脚下的前半截路有了十数米的相差高度。
　　伊莱有些不可置信：【这里的地形改变了？】
　　艾伦颔首：“对。”
　　深渊森林是艾伦重生在亚撒大陆以来，见过的最具有个性的土地。
　　这里每三个月便会自主更改一次地形地貌，原本的小丘变为平地，平地出现断层或缝隙，而缝隙则合上挤压成新的丘陵。
　　这样的地形变换几乎是合着季节交替的时间而变，变形间隔非常规律。
　　艾伦在培育月华草时，就是特意观察好了日期，在地形停变期内完成培育及收割过程的，以免在地形变化后再也找不到自己当初栽培月华草的那块土地。
　　以深渊森林的地形特殊性，发生地形变化实属正常，但艾伦注视着眼前的断层，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眼下距离季节交替，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深渊森林的地形变换提前了。
　　【为什么？】伊莱不禁问。
　　艾伦给他的书籍中提到过深渊森林会自主地形相关章节，却没有讲到什么外力作用下会使变形期提前。
　　“不清楚。”艾伦解答不了伊莱的提问，他也是第一次遇见变形期提前的状况。
　　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管是什么外力造成了这一改变，能影响一整个深渊森林自主运转系统的力量一定非同凡响。
　　“从现在起别再走神，至少我们得保证顺利到达卡尔比。”
　　【好。】
　　伊莱回应着艾伦的嘱咐，下一秒却突然感到身体腾空，骤然失去平衡让他条件反射抓紧最近的依靠物。
　　被当做了依靠物的艾伦说：“我带你下去。”
　　伊莱：【等……】
　　从当前的姿势里判断出了艾伦想要做什么，伊莱想要制止的话音刚起，就听见耳边风声加剧，两侧的景物忽然飞速向上退去。在地面于眼中迅速放大时，风声骤然缓，他感到自己与艾伦一同平稳落了地。
　　艾伦一把捞起他锢在怀里，带着他从断层处跳了下去。
　　等四周快速变换的场景归于静止，艾伦才放下伊莱：“抱歉，这样下来比较快。”
　　【你怎么能就这么跳下来？！】
　　比起刚刚那个不成样的公主抱带来的羞窘，先浮上伊莱心头的是气急。
　　哪怕艾伦在落地前精准控制了周围的气流，让空气团托着他们着陆，但他依然为对方的危险行为担心。
　　看着亡灵几近能具现化出不赞同的眼眶，艾伦乖乖听着对方的安全教训，这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初学院交流时的事情。
　　由于在药剂学方面出色的天赋，艾伦被特批可以无限制的使用学院药剂实验室，在不用上课的时候，伊莱就总喜欢往药剂实验室里跑。艾伦并不介意有一个同样天资卓越的人在旁边一同观察实验情况，何况伊莱总是很安静，只需要一本书，他便可以安静的在实验室内坐上大半天，
　　艾伦唯一感到这位学长恐怕会干扰到他实验进程的时候，就是对方在冲他皱眉，义正言辞对他说“你做这样太危险了”的时候。
　　循规蹈矩按着课本教程总是难以创新，艾伦偶尔会在做实验时按着自己的新想法来。在一旁看书的伊莱总是不经意间一抬头，就头疼的看见，他冒险精神极强的学弟正拿着与教程步骤完全不符的材料准备向锅内加。
　　他们相处的场景通常是以下这样的——
　　“等等！”伊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艾伦正准备添加药材的手腕，“你要把什么加进去？”
　　被抓住了手腕的艾伦坦诚答：“一点不符合步骤说明的材料。”
　　一点不合步骤说明的材料——听听，说的多么理直气壮！
　　伊莱简直要被艾伦气笑了，他摇着头：“可是造成的后果却无法预料，而且你很可能会受伤。”
　　“我知道。”艾伦就点点头，诚恳道，“所以你先出去吧，这类药剂本来在熬制过程中就不稳定，加入新药材后如果调和不匀，可能会引起爆炸。”
　　“……那你还让我出去？！”
　　伊莱只在劝说过艾伦两次后便发觉，他根本坳不过对方，偏偏他又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性格，只要被艾伦盯着看上半晌，他就会在那眼神里投降，无可奈何的松开手，看艾伦将那些让他心惊肉跳的新奇药材放入药锅里。
　　即使知道艾伦是在做着危险的实验，甚至有可能波及到自身，伊莱却依旧坚持他一定要在场。
　　如果自己在场，多少能在危险发生时保护一下对方——彼时的伊莱是如此想着的，那会他还是个确实可以保护艾伦的学长。
　　与艾伦阔别两年，在看到长成青年的对方依旧自如做着危险举动时，他依然条件反射的说着与当初一致的话。
　　然而伊莱心底清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那么相信自己，不确定如今的他还能在发生危险时及时保护对方。


第28章
　　即使通往卡尔比的道路因为森林提前变形发生了不小变化，已然与上次行进的路线完全不同，但艾伦与伊莱还是顺利在第二天黄昏前抵达了卡尔比的边境城门外——还带着一只格瑞迪。
　　艾伦看了一眼黏在自己腿边的格瑞迪，体积不小的未成年魔兽正试图把自己压缩的更小一些，全身都匍匐在了地面上，在松软的土地上活活趴出一个“格瑞迪坑”。
　　【它要跟着我们一起进入卡尔比？】伊莱摸了摸格瑞迪趴下后依然有大半个人高的身体。
　　魔兽就像巨型犬一样甩了甩尾巴，又像大猫一样呼噜两声，金绿色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以展示它对这抚摸十分满意。
　　深渊森林的提前变形，同样影响到了这些栖息在森林里的魔兽，小格瑞迪本来已经被艾伦的药剂成功引回了休眠，却在这变形里又一次被强行唤醒，它在森林里四处晃悠时，恰好与前往卡尔比的艾伦和伊莱相遇。
　　辨认出眼前的黑发人类与亡灵骷髅就是那天帮助自己重新进入休眠期的对象时，小格瑞迪金绿色的眼睛一亮，就兴高采烈地扑了上去——完全忘了自己当天还被这两人吓的嗷嗷哭。
　　没有预料到深渊森林会提前变形，艾伦手头自然也没有准备能帮魔兽入眠的药剂，谁想，睡不着的格瑞迪便赖上了他和伊莱，怎么哄骗都赶不走。
　　【这里已经出了深渊森林的边界区域。】伊莱有些为格瑞迪担心，【它就这么离开森林，没问题吗？】
　　作为只在深渊森林生活的生物，冒然跑出栖息地对它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但艾伦沉吟片刻，摇摇头，说了声没关系。
　　他拍拍格瑞迪的脑袋：“反正赶不走，它短时间也没法再进入休眠，与其将醒着的它留在深渊森林里，不如带它去卡尔比，我应该能在卡尔比找到地方安置它。”
　　哪怕艾伦手头是有休眠催剂，他也不能确保药剂能使格瑞迪顺利进入二次入眠。
　　对于在休眠期间第二次被强行打断的魔兽来说，首先药效就将大打折扣，二来，一只未成年格瑞迪在短期内连续服用催剂也不太好，布莱克学堂建在希斯梅洛山谷，学院主教学楼后方有一大片山地，艾伦觉得他应该能把小魔兽可以暂时寄养在那里。
　　除了和“实验”、“药剂”等词汇沾边的事外，通常只要艾伦说了没关系，伊莱基本都很放心。
　　他便没再追问，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卡尔比的边境城门。
　　不同于安其罗和希欧多尔，边境城门前均有士兵守卫，卡尔比的边境城门终日大开着，从不闭合，也从不设防。
　　它黑色的石门上随处可见斑驳伤痕，那些都是元素魔法和冷兵器击打造成的痕迹，而尽管这堵城门堪称伤痕累累，它依然稳稳屹立在这里，向每一位抵达此处的访客展示着卡尔比的无畏。
　　亡灵与魔族的故乡，暗生物聚集之地以此向世人展示——我们从不畏惧任何讨伐者的到来，就怕你不够胆量踏进这里一步。
　　艾伦上次来卡尔比时，就已认真瞻仰过这道城门一回，他自然的往里走了几步，才发现伊莱还站在原地。
　　亡灵正看着城门出神。
　　【命运真是奇妙。】伊莱喃喃自语。
　　“你指什么？”艾伦反身两步，走回伊莱身旁。
　　伊莱没想到艾伦的耳朵这么灵，他稍微有点窘，但还是回应了艾伦：【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居然有一天会到卡尔比来。】
　　艾伦就陪着伊莱站在城门下方，静静看了黑色石门半晌：“如果命运是能随便预见的东西，占星师们也就不用苦心研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