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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31)

作者:魏丛良 时间:2019-10-18 10:58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孟衡下了班后就赶到了徐夏家里,徐夏开的门,进去便见徐悠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自己的小卡车玩。
  他一愣,随后道:“不是生病了吗?”
  “已经好了,就是普通感冒引起的发热,吃了药就好了。”徐夏走到徐悠跟前,轻轻拍了拍徐悠的后背,“又是神气活现的小老虎了。”
  徐悠张张嘴,笑呵呵喊着,“妈妈。”
  孟衡也笑了,“是挺精神的。”
  晚饭是孟衡做的,他手艺比徐夏好,徐悠也比较爱吃他做的菜。
  吃法的时候,孟衡和徐夏说起自己新接手的一个地盘项目,“有一个商圈要开发,这地皮的项目负责人会在过两天一个慈善晚会上出现。”他顿了顿说:“我听人说,这慈善晚会弄得挺大的,还请了骊山寺里的高僧。”
  徐夏是不太了解这些的,只是孟衡话语间偶然提到了陆春宴,她一愣,随即道:“昨天是陆春宴在医院里帮了我,让徐悠快些看到了病。”
  “陆春宴?”
  对这个名字,孟衡是知道的,早两年的风评不大好,不过近年有所收敛,比以前低调了许多。但就算是如此,孟衡还是不由提醒了徐夏两句。
  徐夏看着碗里的饭,轻声道:“我知道的,像他这样的人,是不能交心的。”
  慈善晚会放在了三月中旬的金海市,会场是去年新建的,规模很大。陆春宴是在当天上午抵达酒店的,郭诏安问他要不要吃些东西,他说着没什么胃口,却要了一杯酒。
  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项目放在了心上,下午郭诏安来接他去晚会,他已经是一副微醺的样子。
  郭诏安已经有一阵子没见陆春宴这样了,差点以为陆春宴是旧病复发,好在陆春宴只是有些小醉。在床边坐了片刻,吃了一颗解酒药后缓缓站起来去换衣服了。
  司机开车,到了会场。
  这场晚会还有不少明星会过来参加,媒体来了一大波,都站在红地毯外等着。陆春宴的车停在外面,从VIP通道直接进去了。
  郭诏安十分担心他,跟着他走到里面,会场真的很大,穿过一个大厅,还要经过一个小花园。
  彩霞坠下,陆春宴走得笔直,他似乎还挺骄傲,回头瞥向郭诏安,问:“怎么样,我没醉吧。”
  郭诏安心里一咯噔,直觉陆春宴是真的醉了。
  眼前盛开模模糊糊的光,郭诏安心神不宁,就在此刻对面走来五个穿着暗黄色僧袍的僧人。郭诏安立刻去叫陆春宴望他避开,可未能及时,便见陆春宴迎面走上去,说是走,不如说是撞。
  那些僧人俱是一愣,随即避开,陆春宴的目光在一张张脸上掠过,最后停在了最后一处。
  春光晚霞,风月无边,园中花香飘至鼻尖,陆春宴伸手抓住了那要避开人的手腕。穿着暗黄色僧袍的僧人微微蹙眉,他们互相对视。陆春宴低眉垂眸,神色揉杂着熟悉的温柔,他轻唤道:“秋瑶……”
  雪庭微微昂起头,他素来为人冷淡,脾性算不上好,作为骊山寺的居士,他住在那里,方丈对他也十分照顾,还从未被人这么抓着过。他低声道:“施主,你认错人了。”
  陆春宴没有动,雪庭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别处,手腕轻轻一挣动,陆春宴便被弹开,摇晃了两下,整个人往后摔去。
  郭诏安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肩膀,低着头连连道歉。雪庭垂眼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抬脚继续往前走。
  “秋瑶!”
  陆春宴扭头看着雪庭,他大喊了一声,惊动了园中鸟雀,桃花开得正烈,花香越发浓郁,人已经走没了。他不停地喊,喊到肝肠寸断也不会有人来回头看他。


第36章
  36
  孟衡举着酒杯和人寒喧, 他刚用二十万拍下了一副福利院自闭症儿童的画。身边的人夸他眼光好, 他点了点头礼貌性微笑。
  地产项目负责人就坐在他左前方,离得不远。几轮慈善拍卖后,现场的气氛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孟衡站了起来。
  假想中的谈判对手此刻正坐在角落里, 孟衡用余光看去, 能看到那位曾风光无限的陆总落寞在阴影中独酌。
  端闻主持从台上下来, 问及雪庭在何处, 几个师兄弟指向外边,“去园子里看花了。”
  这次下山,雪庭就不回去了。他本来就不是寺中弟子, 住在寺内,只不过是因为方便。他从宴会厅里出来,室外的天色已暗, 走廊上的灯亮着,雪庭走到廊外,便看到几株桃花盛开的很漂亮。
  陆春宴摇摇晃晃从里面出来,他扯开紧着脖子的领带, 缓缓吸了口气。
  从前那样的寒暄客套场面,杯酒之间, 谈笑风生, 说的都是假话,想的都是算计,这本该是他最习以为常的, 可如今他却只想逃开。
  陆春宴何曾这么狼狈过,他扶着墙壁走着回头路,想着离这里远一些,再远一些。
  直到……看到了那个人。
  雪庭站在缀满枝头的桃花下,扬起风时,桃花洋洋洒洒在他身侧卷起。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回头看去,目光落在了陆春宴的脸上。
  他并不认识陆春宴,只因为他从未和这个人接触过。
  可在意识的另一端里,他是知道这个人的。
  那是属于秋瑶的感情,那份卑微到了谷底的感情。
  陆春宴站在他身后,表情像是在回忆,心里慌乱不安,犹豫再三还是叫了雪庭的名字。
  雪庭回头,平和温润的眉眼镀上一层冰,他问陆春宴,“你说,桃树枯萎时,他是什么感觉,会不会疼?”
  陆春宴一震,心口好像被狠狠踹了一脚,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雪庭,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雪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低声道:“爱你的秋瑶,那只是我要丢掉的一缕妄念。他的确是傻,修成了精,却爱上了人,好不容易得来的那些鸿运,都被他给弃了。”雪庭微微一顿,歪头侧目,看了眼陆春宴脸上的震惊,这表情似乎戳到他痛处,他皱起眉,语气越发冰冷。
  “桃木剑伤不了他,我把他从那个俗世带了回来,可他却求我,要我帮他做一件事。”
  陆春宴嘴唇颤抖,神色呆滞,喉咙好像被撕裂,哑着嗓子问:“什么事?”
  “他去了忘川,把陶媛迟迟不愿离开的魂魄度化了。”
  “陶媛?”陆春宴重复着这个名字。
  一片桃花落在雪庭的肩膀上,那不像是花,倒像是一场严寒酷雪。
  他说:“你知道厉鬼的魂魄该如何度化吗?要用三千业火烧尽,可那火该如何点燃,陆春宴,你知道吗?”
  “……”
  “是我把他点燃的,他取下了自己的一截木枝,那是他的手臂,点燃了火可还不够,于是他又卸下了自己的腿,可还不够,最后他哭着求我帮他。我看着他变成一截木头,我拿着他……点燃了这一段恶果。”
  “……”
  “你犯下的恶果。”
  陆春宴伸手覆在胸膛左侧,心脏好像不会跳了,他狠狠揪住,摇着头,还不愿相信。
  雪庭的目光仿佛是从高处落下,他对陆春宴说:“如此下来,他就真的活不了了。”
  雪庭说完这些,拍掉了肩膀上的桃花,从陆春宴身前走过。
  陆春宴伸手妄图去拉他,可却只是捞到了一团空气。
  他仰头看着雪庭,忽然道:“痛吗?”
  雪庭的步伐一顿,没有回头,丢下两个字,“很痛。”
  他走得很快,渐行渐远,缓缓消失在了陆春宴的视线中。
  那天夜里,陆春宴又做梦了。
  梦中人依旧是秋瑶,他梦见自己带着秋瑶回去,乡下僻静的宅子,在春天时,田地里的油菜花都开了,黄灿灿一片,空气漂浮着香气。
  秋瑶走在他前面,他们明明离得不远,可他却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他站在后头喊了一声,秋瑶停下来,风突然变大,吹起了地上的枯叶,他看到秋瑶转过来的脸,半张脸都被烧没了。
  他心中一怵,后退半步,只觉得心里好像碎开。他站定后,往前走,秋瑶的脸就在他眼前仿佛瓷器复原一般,一点点黏合重塑,变成了一个完好的模样。
  他盯着秋瑶,朝他伸出手,声音像是在哭,他说对不去,他说和我回去,他说着一切道歉的话,他好想把心刨出来。
  眼前似真似幻的秋瑶没有伸手,他用那种类似于雪庭的目光看着。
  陆春宴听到他说:“陆春宴你有爱过我吗?你对我究竟是愧疚还是爱?”
  “我爱你……我”
  “你又在撒谎。”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就好糊弄……”秋瑶那张支离破碎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他说:“你从来不在意我。”
  “不……”
  “我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可爱,可我又想是不是只要表现得可爱一些,你就会让我留下来。狗取悦主人的时候不都这样吗?”
  “秋瑶……”
  “陆春宴,我现在不想取悦你了。”
  秋瑶在他面前彻底碎了,连一丝妄念都被撕开碾成了一百万片。
  陆春宴从梦中醒来,昏黑无光的市内,他慢慢爬起来,抬起手掠过脸颊,摸到了一手的湿迹,是冷汗又是眼泪。
  他又哭了,他想我不是后悔也不是愧疚,我是真的爱你。
  在和你相处得一整年里,我有在意过你,也有规划过未来,有想过要好好的照顾你,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完成不了的承诺就是谎言,是他撒了谎,是他辜负了秋瑶,也是他害了秋瑶。
  骊山寺的僧人由慈善晚会主办方安排在附近的酒店住下,雪庭回到酒店时,便由小师傅请着去了端闻主持的房内。
  他这段时间,去山里的时间越来越长,端闻主持也知道他是要从寺中离开了,难免会有不舍。问及雪庭要去哪里,雪庭摇了摇头,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是骊山寺里的一棵菩提树,从有意识起就一直在修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听着佛音。岁月流逝,他也逐渐撇去了大部分的感情。那秋瑶只是他一丝多余的妄念,妄念成了果,等到凋谢时,他自然会把种子收回。
  他本来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可那一年里秋瑶经历过的事,总是会在他心中浮现。
  那个人说的话,做的事,他都记得,就像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一样。
  雪庭心里产生了杂念,有了困惑,修行停滞,这让他越发对那个叫做陆春宴的人类心生厌烦。
  他打算下山走走,去看看这个尘世,也许这样一来,心里的困惑便能了却。
  为什么秋瑶会舍得让业火焚烬自己三魂七魄,为什么秋瑶会爱上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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