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荒星明月(40)

    房间里面只剩下了伊星转来转去的脚步声, 扰得人心里仿佛也不得安宁。
    直到不久之后, 上次替特纳先生看病的那名医生拎着个破旧的药箱匆匆赶了过来，几乎是被殷泽给驾着坐到了床边。
    医生低头替奚蓝检查身体, 仔细看过之后，他面色有些惊讶地道：“他身上没有什么重要的伤？”
    殷泽刚才始终静默不语，听见医生的话才道：“我刚找到他的时候看过，他身上的确只有几个擦伤的地方，但他现在昏迷不醒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语气太重, 调整了一下才又道：“没有伤他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医生皱着眉头喃喃道：“没伤为什么会昏过去？”
    殷泽有些烦躁：“这是我问你的问题，你到底能不能看病？”
    医生被这句话呛了一下，连忙低头重新查看床上的奚蓝，他有些犹豫地道：“一般来说不会有这种情况，除非他是精神意识受到了损伤……”
    “精神意识？”殷泽问出了声。
    医生点了点头：“对，也就是大家常说的精神力。”
    精神力这种东西殷泽当然不会陌生，一般来雌虫身体素质极强，但精神力却最普遍不强，而雄虫则恰好相反，雄虫的身体素质极差，但却在精神力上拥有着天赋。
    但事实上很少有雄虫能够发挥这样的天赋，在联邦当中雄虫普遍是被保护的对象，被保护之下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够用上自身的精神力，而且他们这种精神力也通常被用在日常生活当中，能够以精神力对其他人造成实质性伤害并以其作为武器，只有精神力在S级以上的雄虫才能够做到。
    但雄虫从来都被保护得很好，精神力也没有使用的机会，他们能力逐渐退化，到现在，整个联邦精神力到达S级的雄虫已经寥寥无几。
    “荒星上面雄虫都少有见到，会使用精神力攻击的更少，所以我也没见过被精神力伤到的患者。”医生说到这里，脸上有些束手无策的意思，“所以我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被精神力伤的，但他既然身体没有受伤，只要精神意识没有被伤到根本，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的，你们也不要太担心。”
    殷泽对这个答案明显很不满意，他问道：“真的没事？”
    医生苦笑道：“就算有事我也帮不上忙啊，我就是以前在军队里帮着抬过两年担架，结果来了这里就被当成医生，其实我懂的也不多啊。”
    殷泽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拽着，最后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了。”他起身送医生离开，医生走到门口，又看了一眼里面还在昏迷不醒的人，叹了口气道：“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再等等吧。”
    “嗯。”殷泽点头算是回应，但却依然没有再说话。
    等到医生终于离开，殷泽沉默着回到床前，盯着奚蓝再次成了一尊木然的石像。
    沃嘉和伊星守在房门口看着这情景，都没敢出声打扰，倒是伊星回想着刚才医生所说的话，神情若有所思。
    殷泽这么守着奚蓝守了整天，不吃不喝也没见离开，仿佛定在了那里，连半句话都不曾说过，沃嘉和伊星不时过去看两眼，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这个人顽固起来丝毫不顾旁人的意思，任凭谁也劝不动，沃嘉试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只能任由他这么待着。
    这么守到了晚上，伊星终于等不了走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他究竟是遇见了什么才昏迷的？”
    沃嘉没来得及拉住伊星，跟着追进屋子，想要悄然拉伊星离开，却被伊星给躲开了。
    殷泽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垂眸看着床上的奚蓝，沉冷得没有丝毫生气，就在后面的两人以为他不会回答，伊星即将被拉走的时候，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微微回头向伊星瞥来，低声道：“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费赫和他的手下们都在那里，列车被砸坏了一部分，奚蓝和费赫他们都昏迷了。”
    伊星看他回答，接着又赶紧问道：“还有其他人在吗？”
    殷泽皱眉回忆片刻：“没有，我没发现。”
    伊星又问：“费赫他们也昏迷了？身上有伤吗？伤得重不重？”
    殷泽道：“我当时没在意他们，不过地上没有血……我猜他们的状况应该和林蓝一样。”
    伊星听到这里松了口气，面色似乎轻松了点。
    他盯着殷泽的后背，想了想还是出声劝慰道：“应该没什么事的，你不用这么紧张，等他醒了就好了。”
    殷泽敏锐地察觉了伊星的语气变化：“你知道是谁做的？”
    伊星被他突然的质问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大步，压着心底的慌乱尽量保持面色平静：“不是说是精神力吗，也许是被过路的雄虫……”他说着自己也觉得离奇，赶紧改口道：“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不过我听说过这种伤势，我看他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真的被精神力伤得厉害的人会被噩梦缠身，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宁，但看他的样子还是好好地，所以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殷泽定定地看着伊星，面色依旧毫无变化，伊星被他这种压迫感十足的视线盯着，心里忐忑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他们这么僵持了半晌，好在最后殷泽终于收回了视线，没再继续问到底。
    伊星感觉整个魂都被吓走了大半，趁着殷泽转开视线的时候长舒了口气。
    也在这个时候，床上的奚蓝微微蹙起了眉头，殷泽身体立即紧绷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对方的手。
    奚蓝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模糊不清，他能够感觉得到有人正握着自己的手，那人的手掌宽大，带着些薄茧，掌心温热，明明应该是非常有力的手，但那人握着自己的动作却非常小心，仿佛不敢施加太大的力道，只能虚虚地握着。
    这人究竟是谁，奚蓝几乎不用去思考，他轻轻曲起手指，虽然没什么力气，却反握住了对方的手。
    他忍着初醒时晕眩的感觉睁开了眼睛，果然见到了殷泽的脸，后者眉心皱得很紧，正用一种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关切而紧张的神态看着他。
    奚蓝眨了眨眼，在对上殷泽眼神的瞬间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声音低弱，满是失落：“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列车，他们……他们砸坏了列车……”
    精神上的疲惫让他看起来虚弱无比，他脸色苍白无比，那双在殷泽看来永远闪烁着神采的紫眸这时仿佛也黯淡了下来。殷泽用眼神阻止了奚蓝的话，他的声音同样沙哑，比起奚蓝好不到哪里去，他将被子往奚蓝身上牵了牵，摇头道：“别想这些。”
    奚蓝强撑着精神：“可是……”
    “有什么话之后再说，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殷泽不让奚蓝继续说下去，他用难得的温和神态道：“睡吧。”
    奚蓝盯着殷泽，殷泽说出这句话后就不再出声，但看样子却十分坚持，奚蓝原本就是勉强维持着意识，现在也没能坚持太久，在殷泽的注视之下，他终于再次闭上了眼睛。
    殷泽守着奚蓝，直到看着他沉沉睡去，才终于缓缓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动作很轻地带着伊星沃嘉离开了房间。
    伊星和沃嘉看着殷泽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有话想询问，但殷泽走出房间后却没有要和他们交谈的意思，说了句“我有事出去”之后，没等他们回应，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屋子，留下伊星和沃嘉静默地面面相觑。
    大概是在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殷泽从外面走了回来，带着满身的血污。
    他回来之后先是去房间里看了一眼，见到奚蓝还安然地睡着，这才像是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会扰到奚蓝，飞快地又走了出来，自己在桌前坐了下来。
    沃嘉应该也没有入睡，听到动静也从自己屋里出来了，见到满身是血的殷泽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从厨房里端出剩下的浓汤给殷泽递了过去。
    殷泽看了一眼接过来却没喝。
    沃嘉瞥着他的模样道：“你去找费赫他们给林蓝报仇了？你究竟揍翻了多少人？没记错的话东边那几条街人可不少，认识费赫的也不少……”
    “没多少。”殷泽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偏过头看着已经隐约有了点天光的夜幕，沉静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如果……”
    沃嘉紧盯着殷泽，想知道能让殷泽这么欲言又止的话究竟是什么：“嗯？”
    殷泽重新低下头来，声音有些低沉：“如果你发现，你喜欢上了一只亚雌……”
    沃嘉本来自己端了杯水在喝，听到这句话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呛咳几声，有些慌乱地问：“你怎么知道？”
    殷泽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沃嘉：“……”
    殷泽：“……”
    两只雌虫对视无言。
第三八章_虫族之荒星明月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 他们才终于放过了彼此。
    殷泽语气笃定地出声道：“阿伊？”
    沃嘉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林蓝？”
    殷泽淡淡道：“我早就看出来了。”
    沃嘉也叹了声气道：“你们果然有问题。”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殷泽和沃嘉倒是已经没有了什么好隐瞒的，终于能够彼此敞开了说话, 沃嘉笑了声道：“你刚才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殷泽皱眉：“你没有想过吗？你喜欢上了阿伊, 他呢？他知道吗？他也喜欢你吗？”
    沃嘉没想到殷泽竟然在考虑着这些事情，他本来就是随心所欲的性格，没有想过这些东西，现在听殷泽一口气问出来, 觉得头都有些大了，连忙摆手叫停, 揉着眉心道：“等等，你需要考虑那么多吗？”
    “不需要吗？”殷泽瞥他一眼, 对他这样的处理方式很不满意, 甚至有些无法理解, “你不用考虑, 阿伊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