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都市怪谈生活(86)
“吃鱼,是妈妈做的哦,特别好吃。”
他和母亲沉默地对视。
你直接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吃!”
夹了一些边边上的鱼肉在自己碗里,剩下的使劲往宥光碗里堆。
他埋头往嘴里塞,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一边嚼着又腥又柴的鱼肉,一边笑眯眯地问:“好不好吃?”
宥光:“好吃。”
他咬了一嘴鱼鳞:“很特别。”
母亲不再盯着他,目光转向你,静静看着你使劲扒饭。
这场极有可能窜稀的风波,你算是度过了。
这里需要点名感谢骗子宥光。
你就知道,问他甜不甜,他百分百说甜。问他好不好吃,那肯定是好吃的。
……
约定好时间拍照那天,你和母亲戴上大金链子和墨镜,手拉着手一起去照相馆。
宥光在照相馆附近的楼梯上等你,远远地你就看到他戴着墨镜、露出大金链子,站在楼梯上一脸冷漠。
见你来了,他便融入你的影子,走在你的另一侧。
三人并行,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你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左右各一个大佬级别保镖,简直不要太有安全感。
偶尔也听到路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
“那三个……是一家子吗?跟三个街霸似的。”
“肯定是。”
“有点像混社会的。”
“嗤,那还有个小孩呢,混社会?”
“咋滴,混社会的不能生小孩啊?”
“诶,你说金链子是真的假的,要是真的,这么走在路上也不怕被抢,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
“真有人敢去抢吗?大白天的,这仨人给我看得瘆得慌,肉都吓紧了。”
“我看你是体虚。”
“你忘了我容易招阴了?反正……不对劲。”
进入照相馆后,那些视线才消失。
你们站在背景墙前面,面对照相机。
你站在最前面,母亲坐在你左后方的高凳子上,宥光站在你右边,你一手牵一个。
“来,笑——”
你咧开嘴。
“咔嚓!”
相片里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刻。
墨镜、大金链子、以及三张略显僵硬的笑脸。
照片洗了三份,你、母亲、宥光分别留一份。
这个暑假,你都和宥光待在一起,在这座城市以及周边四处跑。
等到暑假结束,你至少晒黑了两三个度,宥光却还是老样子。
好在晒黑的不止你一个人,班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同学都被晒黑了,你的朋友们没有一个幸免,尤其是彭迪,他差点被班上的同学喊小黑娃。
或许是之前经历的怪谈太多,亦或者这座城市的怪谈都被你碰到过了,接下来几年时间里,你很少再碰到怪谈。
你并没有因此放松。
倦怠期过后,总是会出现高峰。
你在等待那一天到来。
三年级的时候,你在学校门口再次遇到那个打伞的女人,她好像是特意等你,不怀好意,黑伞下的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
你当着她的面,撑开了一把红伞,使用“伞中世界”的能力。
不远处的台阶上,宥光不知何时出现,阴冷地盯着打伞的女人。
对方那似笑非笑的脸僵住,低下头、撑着黑伞,缓缓转身离开。
你飞快拨打当初坐火车时遇到的程予兵的电话号码,号码拨通,十来年了,他还在寻觅家人,从未放弃。
接到你的电话后,欣喜若狂地赶来。
之后的情况你不太清楚,偶尔会打电话询问程予兵,他似乎和打伞的女人碰了面,但始终没有和对方沟通顺畅,好几次差点栽进去,好在他也算有些本事,琢磨出打伞的女人一些规律,在避开被怪谈特性伤害的同时,也在努力想办法利用怪谈的特性找到家人。
程予兵把那本记录有怪谈故事的旧书按照承诺送给你,书页很薄、很旧,记录了一个个并不全面的、关于怪谈的故事。
里面有一些怪谈你已经见过,还有一些却是完全陌生。
六年级的时候,你的个子猛地窜高很多,即便是坐在班级里最后一排座位,也要比其他人高一截,在小学生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并不在意,如果不是班级里有你的朋友的话,你大概早就申请跳级到更高的年级里了。
这一年里,还发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也许是青春期快到了,你浑身躁动得慌,看到东西就忍不住想拆开,再一步步安装回去,天天拿着螺丝刀扳手,为此家里的冰箱、电视,都遭了殃。
你虽然会安装回去,却不保证能装好,经常装着装着,发现多了点小零件。
宥光总是会待在你旁边,认真记录你拆零件时的每一个步骤,以便在拆掉之后帮助你完成组装。
那一天,你的目光看向衣柜里小抽屉的锁。
从你记事以来,这个小抽屉就是上锁的。
你拿着螺丝刀,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小抽屉连锁带抽屉整个卸了下来。
发现了里面的一些东西。
写着“顾芸”的房产证,已经泛黄了。
“顾芸”和“魏行舟”的离婚登记证书。
“顾芸”的户口本。
一个小女孩的死亡证明,死亡时间在十五年前,死因溺亡,她叫“魏婷”,死亡时三岁。
一本小孩子的涂鸦画册。以及“魏行舟”的身份证、以及一个男士手表和钱包。
手表已经不再转动,钱包里夹着几张纸币。
第78章 眼睛
涂鸦画册封面是鲜艳的花朵和小兔子图案。
你拍去薄灰, 翻开画册。
画纸上是大面积的黑色、红色,黑色的背景里是歪歪扭扭的红色线条,红色的背景里几根简陋的黑色线条, 看不太懂画的是什么, 却有种扑面而来的窒息、逼仄感。
每张图都是用蜡笔画的, 画画的人手里似乎只有黑红两种颜色, 蜡在画纸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可以想象到当时孩童拿着画笔, 认真地一笔笔重复在画纸上涂抹的模样。
你一边看一边往后翻,随着画册翻页,逐渐能看出一些线条的含义。
是眼睛。
黑暗中布满一双又一双红色的眼睛。
或是整张画纸都是红色眼睛,黑色只是作为眼仁和边框的点缀。
每一张画,画的都是眼睛, 它们仿佛无处不在,永远存在于黑暗中, 窥视着作画的主人。
你摸了摸手臂, 把悄然炸起来的汗毛抚平。
随着画册往后翻, 眼睛的数量越来越多, 密密麻麻布满整个画面, 或圆睁、或眯起、或俯视、或仰望, 各种角度都有。
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双双眼睛的视线都聚焦在中心点——你的位置。
那一刻, 你几乎能体会到作画人的感受。
一双双饱含恶意的猩红视线, 无时无刻不在窥视你。
“啪!”
你猛地合上画册, 出了一身汗。
那些视线却像是脱离了画册来到现实,潜入黑暗,在隐秘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盯着你。
它们也许在衣柜门的缝隙里、也许在床底、也许在任何一片狭小的黑暗中……
都是错觉。
过一会就好了。
你闭上眼睛深呼吸。
但当你闭上眼睛,翻看画册时那种被无数双眼睛恶意窥视的焦虑恐惧反而被无限放大。
你立马睁眼, 摸出小灵通,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响了两声,电话被接通。
“宥光,你在哪?”你问。
“你附近。”
“来我家。”
他听出你语气有些不对:“怎么了?”
你简单直接道:“害怕。”
两秒后,你刚走到门口,门就被砸得“嘭”一声响。
电话里、房门外,宥光幽幽的声音同时响起:“开门。”
打开门往外一看,楼道里,他拿着个黄色皮球站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