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猫(49)

　　老宅的四合院一早就有佣人在打理花草，他们几乎没什么声音，见面了也是低声说话。老太太不喜欢吵闹，她的孩子也是。齐燎有时候认为这里的人都安静得不像正常人。
　　院子树下有一池红锦鲤，看他一走近就活泛，纷纷从池水里冒头。
　　林雪翎如果在这里，恐怕又要看得把头伸进去。
　　“阿燎。”
　　奶奶在屋里叫他。
　　他这次回家也还是她的缘故，老太太在作画，叫他过来陪几天。
　　齐燎没意见，他和祖母的关系平平淡淡，没那么差。
　　“宁朝今天说要去旅行，她家的小孩送过来了，你带他去玩吧。”老太太给他分了任务，“那孩子吵得不得了。”
　　他点头：“我等下去学校接他。”
　　“你和你父母，怎么样了？”
　　“还是之前那样。”
　　老太太皱眉头：“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就不需弄成这样！”
　　齐燎在心里冷笑，他的事能算什么？只是对他的父母而言有个同性恋孩子太丢脸，他们不能接受。到了这些年他才知道父母如此，以前多和睦，如今一朝翻脸就太难看。
　　“宁朝那边，你也多往来。”
　　老太太最后对他说。
　　表弟四点放学，齐燎掐着时间去学校接，两人到附近的一处公园玩。
　　小孩怕他，在家能当混世魔王，在表哥面前不敢，怂得只能去玩滑梯。
　　他不太甘心只玩滑梯，下来之后就往四处瞥，忽然看到个好玩的。
　　“舅舅，那边有好多人。”
　　小孩抬起手往一处指。
　　齐燎离得远，一眼看过去，树林附近多了各种补光板、拿单反的摄影师和工作人员。被围着拍外景的几个模特走过来拍摄，一眼看去都是五颜六色的亚比。
　　“表哥，你看得好入神，我想吃热狗。”
　　小孩拽了拽他的衣角。
　　“……”
　　齐燎瞥着其中一个黑发年轻模特。
　　身形很眼熟。
　　雪白的肤色，像是一泼奶油，稍长的黑发在风中轻盈地扬起，拍的都是秋天的衣服，薄得都让人能感觉被风吹得战栗，那截腰被束得只有细细一把。
　　他转过脸迎着光被拍摄，一张白净的面庞，车矢菊蓝的眼睛迎着风，微微往下看着镜头。
　　……林雪翎。
　　“表哥，你都看呆了——”
　　小孩喊道。
　　“我不会给你买热狗，你现在吃了晚餐就吃不下。”
　　齐燎冷冷看他一眼，表弟就怵了，但心里愤愤不平。
　　自己偷偷看漂亮哥哥，却不给我买热狗？
　　-
　　拍摄中途休息了几分钟。
　　林雪翎拿了热可可，给同事递了一杯。
　　化妆师在给女孩补妆，他坐在旁边裹紧羽绒服。
　　好冷，好人都怕冷。
　　左边一个女孩冷得抖腿，忍不住说：“什么时候才能拍完？”
　　“还有几套吧。”
　　林雪翎想揉眼睛了。
　　……又冷又困。
　　齐燎接了电话，与姑姑报告表弟去向。
　　他在游乐区入口看外甥继续玩滑梯，拍了照片发过去。
　　“你把他送我这里就行了，免得去老太太那儿麻烦。”
　　“行。”
　　他挂了电话，看时间还早，她没下班家里没人，于是又看着外甥玩脚踏车。
　　临近傍晚，拍摄的工作人员陆续散了，车都也开了出去。
　　齐燎远远看过去，一位白羽绒美少年停在路口，像是落单的天鹅。
　　湛蓝眼眸，白皮肤，黑发，低眉顺目，乍一看仿佛洋娃娃。
　　齐燎本想叫住他，又想到之前他说“保持距离”。
　　算了。
　　他回眸看自己的表弟：“附近有商场，想去吗？”
　　小孩立刻问：“可以去玩具店吗？”
　　“嗯。”
　　“但是妈妈会说我的。”
　　“那就不去。”
　　“我想去。”
　　小孩子开始纠结。
　　齐燎不打算给意见，在一旁让他自己想好。
　　几分钟过去，还在纠结。
　　他耐心又问了一遍。
　　还没听到小孩的回答，他身旁多了一道轻柔的少年声音。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林雪翎探头，好奇道，“这是你家的孩子吗？”
　　大概是读小学的孩子，长得也挺帅的。
　　林雪翎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小孩子，他当猫也几乎都在大学。
　　好一会儿没等到回答，他疑惑地转过头。
　　站在他身旁的年轻男人，低头觑着他，与他四目相对，轻轻挑了下眉。
　　“你不是说打算保持距离？”
　　“……！”
　　差点忘了这件事。
　　林雪翎紧张地眨了眨眼。
　　他们今天只见面了一分钟，应该没关系吧。
　　“哥哥，这个距离还好。”
　　他比划。
　　……林雪翎的0.0表情，在现实里也活灵活现，无辜至极。
　　他的眼睛有问题，现在却还在做这个工作。
　　“哥哥为什么在这里，带孩子吗？”林雪翎揉了揉眼睛，“今天好冷，我的车到了，拜拜。”
　　没走成，被攥住了手臂。
　　齐燎微微皱了眉，捏着他的下颌转过脸。
　　“你的眼睛，现在还能拍照？”
　　？
　　林雪翎想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他也不是每次拍完都看不见。
　　“哥哥，今天没事的。”
　　“……”
　　齐燎并不信他这番话。
　　他知道林雪翎没有家人托底，想要继续生活就得自己不停地工作。
　　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收回了。
　　齐燎沉默，林雪翎也知道他的意思。
　　“哥哥，不用担心我。”
　　浑不在意的语气。
　　“对了，”他又对齐燎说，“你平常都去酒吧玩对不对？”
　　“偶尔，怎么？”
　　“哪个酒吧，喝什么酒？让我听听。”
　　“……”
　　“哥哥怎么不说话了？”
　　“你车来了。”
　　“啊，下次再说。”
　　林雪翎一惊，只得撇下他俩，匆匆去追车。
　　-
　　“表哥，刚才那个哥哥——”
　　“别问。”
　　冷酷的语气，让小孩静静闭上了嘴。
　　奔驰车开向了姑姑家。下车之后，小孩忽然说：“可是我看见你摸了那个漂亮哥哥的脸。”
　　“那不是摸。”
　　“他是女孩子吗？”
　　童言无忌，齐燎听得想笑。
　　如果林雪翎是个女孩，他们反而不会有接触。
　　“回家记得写作业，别惹你妈妈生气。”他把小孩送到姑姑家里，嘱咐道，“明天再接你去玩具店。”
　　汽车驰骋而去。
　　中途，手机提示新信息——
　　milk：[哥哥你在酒吧很狂野对不对0.0]
　　milk：[所以不肯说你在哪里喝酒]
　　……这是什么结论？
　　milk：[是不是那种，喝醉了和兄弟姐妹划拳的]
　　L：[……我酒相没那么失态]
　　milk：[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知道你在哪个酒吧嗨皮]
　　L：[但凡你跟我出现在同一个酒吧，我会把你拎出去信不信？]
　　milk：[为什么？我已经成年了]
　　L：[你不适合去那里。]
　　milk：[哥哥，其实我很担心你在酒吧的安全！]
　　L：[你那身板不如保护自己]
　　milk：[我的拳头很厉害的]
　　L：[……]
　　竟无法反驳。
　　milk：[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得送你什么礼物]
　　L：[为什么又要送我礼物？你不是准备和我保持距离？]
　　milk：[这又不矛盾，马上就要新年了哥哥，大家都努力多活了一年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