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失忆以后(168)

　　他的眼神死寂。
　　如若不是身上还有着温度，怕是会有人认为他是死人。
　　“你……”
　　断圯看到凌微来了也没有任何表情。
　　他继续往前面走。
　　凌微直接抓住了断圯的手臂。
　　现在的断圯还并不是凌微的对手，所以在没有办法离开后，他望向了凌微。
　　凌微凝视着断圯，道：“到底怎么了？”
　　断圯淡淡道：“没事。”
　　凌微语气沉冷，道：“没事会成这样？”
　　断圯并没有说话。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太多想与人交流的欲望了，他只想安静找个地方待着。
　　凌微见断圯不言，沉默半晌后道：“和烬儿有关？”
　　断圯的睫羽颤了颤。
　　凌微叹息。
　　他道：“上次为师问你到底发生何事，你不说，可是有难言之隐？”
　　断圯垂眸不言。
　　“与师尊也不能说吗？”凌微耐心问着。
　　毫无意外。
　　断圯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似乎是断圯的样子太过可怜了，凌微忍不住摸了下他的脑袋，道：“为师在收你为徒之前听说过你父母的事情，你叔父说你父母被人追杀，到死都在护着你。
　　若你父母知你如今这般模样该会多难过？”
　　凌微并不知道断圯其实没有父母。
　　是天道法则更改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记忆。
　　听到这句话的断圯眼眸动了动，半晌后他才慢慢道：“不会。”
　　“不会什么？”凌微疑惑。
　　“不会难过。”断圯望着天边，薄唇微启道：“他们讨厌我。”
　　凌微拧眉，道：“胡说。”
　　断圯并没有解释。
　　他收回视线，对着凌微道：“我只想出去走走，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
　　这算是断圯对凌微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凌微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父亲告诉他与封睿的话。
　　父亲说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插手。
　　心魔誓也是一样。
　　正是因此所以封睿后来才没那么执着要看言烬的心魔誓。
　　他不知道是何缘由。
　　但父亲说的时候脸色很凝重。
　　所以凌微沉默了一会后慢慢道：“既然你想出去散心，那为师便不再拦你了，若是心情好些便早日回来。”
　　说完，凌微给了断圯一个须弥戒。
　　里面是一些灵石和法宝。
　　这是凌微的须弥戒。
　　断圯没说什么，他抬起了脚步继续往前方走去。
　　凌微静静地望着断圯的背影。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凌微才慢慢收回了视线，回了宗门。
　　*
　　断圯与言烬第一世相遇是因为迷路。
　　当时……
　　断圯是想去找父神的。
　　他不知自己到底到了哪里，只是漫无目的随着直觉走。
　　然后……
　　他就碰到了言烬。
　　那时的断圯站在冰冷的结冰湖面上。
　　正巧历劫的言烬也给迷路了。
　　言烬迷路纯属于被坑的。其实他那时候还没到历劫的时机，还差一两百年才历劫，但被他哥提前给赶下来了。
　　所以提前历劫的言烬就失去了目标。
　　迷了路。
　　而且迷路的地方也很有意思，好像那里就只有他与断圯两人。
　　没有任何生灵。
　　于是言烬就朝着断圯走了过去。
　　他笑着询问道：“这位道友，可否问个路？”
　　言烬很好看……
　　这是断圯看到言烬的第一印象。
　　断圯喜欢他的眼睛。
　　弯弯的很漂亮，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但是那时候的断圯还不懂这种感觉。他只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走。
　　言烬碰了个壁。
　　虽然言烬表面看着好说话，但他内里却并不是那种柔和的性格。
　　否则也不会保持第三位混沌神位置那么久。
　　既然对方不理。
　　那言烬自然也不会热脸去贴对方。
　　于是他看了看四周，便自己去找出口了。
　　可其实断圯并不是不理他。
　　断圯当时一边走，一边脑子里在想言烬的问题，他在问这里是哪？
　　可断圯也不知道。
　　断圯想了很久，想这里是哪里呢……
　　等他终于想起一点想告诉那人时，转过头才发现刚刚的那人已经不见了。
　　断圯愣在了原地。
　　一种莫名的失落划过心间。
　　断圯收起了略黯然的眼眸，然后便继续往前走。
　　好在后面他们又见面了。
　　只是没有交流。
　　那时的断圯并不懂什么叫做主动说话，他只是下意识追随着对方的脚步呆呆看着他。
　　不知不觉中……
　　原本是按着找父神那条路走的断圯逐渐拐了个弯。
　　下意识跟在了言烬的后面。
　　言烬一开始没在意。
　　后面才发现自己似乎总能碰到断圯，言烬对断圯的印象也很深刻。
　　因为……断圯长得很好看。
　　总之惊艳到了言烬。
　　所以虽然不太认识，但言烬却对断圯有那么一点多于别人的耐心。
　　而这便是他们的初世。
　　在那之后便是每一世都恰巧相遇。
　　两人对以前的记忆也越来越淡，不知不觉陷入了轮回里。
　　开始的言烬很戒备。
　　他一连几世虽然都跟断圯相遇并有了好感，但是在动情前言烬便快准狠掐断了这段感情。
　　而断圯则没控制过这种情感。
　　但他不知如何表达。
　　所以他就只是专注看着言烬发呆。
　　直到……
　　不知道多少世过去，言烬对着受了伤却没有治的断圯开口道：“不疼吗？”
　　断圯微愣。
　　言烬那时的眼眸很深沉复杂。
　　他冲着断圯伸出了手。
　　断圯有些茫然，但还是握住了言烬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到言烬的温度，是断圯从未拥有过的温暖。
　　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当时的断圯并不知道言烬已经看着他这样很多次了。
　　断圯不知什么叫痛苦。
　　他从有意识就一直沉浸在这种疼痛里。
　　他已经习惯了。
　　但是言烬对着他伸出了手，并轻柔地给他处理好了伤口。
　　可好景不长。
　　才刚在一起没多长时间后言烬就出了意外，为了保护断圯，他死在了断圯的眼前。
　　当时断圯都愣住了。
　　他以为是自己没保护好师兄。
　　所以虽然下一世断圯没了记忆，但本能还是拼命想保护言烬。
　　从未杀过人的断圯剑上逐渐染了血。
　　可还是不行。
　　无论他怎样做言烬都会一次又一次因为各种意外死在他面前。
　　他抱着言烬的尸体哭。
　　最后他把自己最后的一魂，也就是情魂劈了用于保护言烬。
　　可言烬不知道。
　　他只知道后面的轮回里断圯异常冷漠，却不知那是因为断圯失了情魂。
　　言烬有他自己的高傲。
　　别人不喜欢他， 他不会一味的凑上去。
　　直到这最后一世。
　　已经不知走到哪里的断圯忽然踉跄了一步，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心魔誓灼烧的他神魂撕裂，疼痛异常。
　　和言烬不同。
　　断圯的性格执拗，他知道只要不去想师兄就不会触发心魔誓，但断圯不在意。
　　就是疼死也阻止不了他。
　　“铮——”
　　长栖担忧地悬浮在半空中看着倒在冰冷山洞里的主人。
　　断圯咳嗽了几声。
　　鲜血不断地在他嘴角溢出。
　　但他并没有去管，而是手中握着一枚玉佩，不断低声呢喃着言烬的名字。
　　疼着疼着，断圯就昏了过去。
　　梦里——
　　他想起了那仅剩不多的记忆。
　　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