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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辞半阙踏歌行(177)

作者:无韵诗 时间:2022-11-04 10:34 标签:强强 甜宠 武侠 权谋 双向奔赴

  莫远歌莞尔一笑,起身颔首:“草民相信殿下。”
  望着莫远歌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玉玉转头回到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作者有话说:
  单纯如白纸的少年,终成了满手鲜血的阴谋家。


第130章 疑心生暗鬼
  子时,武帝还坐在空荡荡的大殿批阅奏折。改了十多年的武治殿,如今又叫回了文治殿。
  灯火跳跃,萧景明白发披散,任由异样的面部暴露于灯下。自两年前决定要长久将皇位坐下去那天起,他便再也没戴过那面罩。
  清冷的大殿忽而一阵阴风,烛火摇曳起来。萧景明抬头,血红的双眼望着前方的黑暗,沉声道:“柳卿,既然来了,何故躲在暗处?”
  黑暗中,只见柳榭卿一身风尘,神情落寞走到灯火下,冲萧景明行叩拜大礼:“末将柳榭卿,参见皇上。”
  “平身。”萧景明血红的眼打量了他一下,又低头看奏折,“多日不见你,去了何处?”
  柳榭卿缓缓起身,没回他问题,却低头道:“皇上,莫远歌回来了。”
  寂静的大殿里,萧景明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有笔落在奏折上的“沙沙”声。他运笔如风,矫若惊龙,快速写下两行字,将干瘪的狼毫放回笔山,这才抬头:“朕已知晓。”随即蔑然一笑,“他还真是命大,坠下断魂崖都没死。怎么,废了还是残了?莫不是还要来向朕讨个公道?”
  柳榭卿低垂着头,理智与情绪在脑中殊死搏斗,衣袖下双拳紧握,用力过度导致额头青筋暴起。他“噗通”一声又跪下,默认了萧景明的话。
  “你一去多日,是被你那疯徒儿骗了吧?”萧景明头也没抬,语气中没有丝毫怒气。
  江千夜和自己的事,他竟全都知道!柳榭卿惊诧地抬头,望着那上座之人,满眼惊恐,磕头如捣蒜:“末将知错!末将鬼迷心窍,请皇上责罚!”
  萧景明缓缓起身,背手信步走下高阶,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柳榭卿一身衣衫几处脏污破损,头发蓬乱,瑟瑟发抖。萧景明猜他在江千夜手上吃了不少苦:“起来吧,朕又不是冷血无情之人,他是你衣钵传人,朕当然明白你爱护弟子的心。”
  听他如此说,柳榭卿更是惊恐不已,以额触地:“忠义面前无私情,末将一时糊涂,恳请皇上责罚!”
  萧景明摆手:“柳卿,你还是这般谨小慎微,朕与你乃至交,又怎会苛责于你。起来吧。”
  柳榭卿这才抬头,眼神惶恐不安,缓缓起身。
  武帝背手仰视着高大的柳榭卿,血红的双眼竟透着些许真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逃出来能第一时间回来报与朕,便还是朕最贴心信任之人。说吧,那疯子意欲何为?”
  柳榭卿衣袖下双拳握得颤抖,低垂着头颅,内心无比挣扎,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孽徒,他想抓住末将,引陛下来救……”
  他竟肯实话实说。萧景明仔细打量着他苍白的脸,缓缓道:“好一个狂妄之徒,竟妄想以卵击石。看来这疯子留不得了。”
  柳榭卿心头“咯噔”一下,纵然那孽徒多番忤逆,但自己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脸瞬间白了一个度,手脚哆嗦,脑中转得飞快:“皇上,末将还有一事禀报。”
  萧景明一向独断专行,他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要保住那孽徒的命,只有说个让他更为重视之事,柳榭卿当即道:“皇上,莫远歌他……他在崖下遇到了邬文渊!”
  萧景明青白的脸抽搐了一下,缓缓转头,血红的眼里蕴着震惊和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柳榭卿低头颤声道:“邬文渊没死,这些年一直藏身崖下山洞。他以莫远歌身上冰潭玉,让他习了天阙密卷!”
  如当头一棒,萧景明倒退了几步,神色慌乱,右手轻握拳头:邬文渊活着,那天阙城的真相、那百名玉皿,以及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往……好不容易将知道真相的人灭了口,如今……那些事岂不是要被翻到明面上来?
  萧景明在殿中缓缓踱步,不过片刻功夫,脑中已衡量万千,旋即走到龙椅前坐下,镇定下来:“柳卿,朕要你去做一件事。”
  “皇上!”柳榭卿抬头,苦苦哀求,“收手吧!您这样只会越陷越深!”
  “放肆!”萧景明低声训斥了他一句,却并没发火,冲柳榭卿招手,“你附耳过来。”
  柳榭卿别无他无法,只得走过去低头颔首。萧景明也顾不得什么天子威严了,凑过去低声与他耳语一阵。
  柳榭卿听完,一脸疑惑:“皇上,此时做这等无谓的事,所为何来?”
  萧景明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别问这么多,照做。”
  柳榭卿担忧地看着他,无奈叹息一声,只得转身出去。
  柳榭卿一走,萧景明立即转身在一旁柜子里翻找起来。他打开一个又一个的柜子,急切地在里面翻着,终于翻到一卷泛黄的手札。凝视着手中手札,脸上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即宝贝地捧着它走到案前,小心翼翼解开绳子细细查看。
  手札很陈旧,上书密密麻麻的古篆,间隔几页便是朱砂画的符。萧景明生怕泛黄的书页被撕坏,连忙将手札放在案上,小心翼翼一页页翻看。
  门“吱呀”开了,内侍低眉垂目迈着小碎步进来跪下叩拜:“陛下,太傅求见。”
  萧景明不满地放下手札,皱眉道:“这么晚,何事?”
  内侍以额触地,低声道:“是替殿下进献绿豆糕和安神香。”
  萧景明听闻,沉吟片刻,低头继续研究手札:“东西放下,朕不想见他。”
  “是。”内侍小心翼翼起身出门,不消片刻拎着糕点回来,恭敬地放在案上,识趣地下去了。
  夜已深,寒意料峭,虫鸣吱吱,倦鸟还巢。若是在寻常人家,此时正当逗儿弄孙。可惜如那逆子所言,自己亲缘孤绝,是天煞孤星命。
  玉玉在镖局时常做饭,做糕点更是手到擒来。清甜的绿豆糕香味透过薄薄的纸,殿中香飘四溢,萧景明却丝毫闻不到。血红的眼盯着那浸了些油的纸包,脑中想象着它如何香甜可口。
  十多年食不知味,几乎忘了绿豆糕的滋味。那孩子资质再差、再蠢笨愚钝,终归是自己的孩子……他花了心思,又亲手制成,总归一片孝心。
  内侍在仙鹤鼎炉里点了他送来的香,袅袅香气瞬间溢满大殿。萧景明心头舒畅了些,拿起一小块糕点,细长的手指轻轻剥去薄纸,粉绿的糕点便呈现眼前,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
  “唉……把这心思花在认字读书上该多好。”萧景明轻咬了一小口,却味同嚼蜡,尝不出何等滋味。
  为了练成天阙密卷,他将良知踩在脚下,背弃本心骗百名童子养玉,灭了天阙城,自己也落得面目全非,不能人道,丧失嗅味二觉,如行尸走肉。可他从不后悔。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开启天阙密卷,这是他的宿命。
  只是夜深人静时想起过往,自己也曾是俊美少年郎,诗酒相伴,佳人作陪,尝遍世间好滋味。只是旧年不重来,往事成追忆,只剩几多遗憾。
  不知不觉,一小块绿豆糕已下肚。正待再取一块,萧景明忽觉腹中一阵针扎般的剧痛,脑子忽而也剧痛起来,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他双手攥紧,瘦小的身躯紧缩成一团,脑中似有一把斧子在劈,一下下劈在柔嫩的脑浆上;腹中似有千万根钢针在搅动,肚肠心肝都要随之搅碎。他浑身颤抖,连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咚”一下跌倒在地,四肢不停抽搐,五官拧作一团,狰狞得似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自习了天阙密卷,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这样痛不欲生地发作一次。当初以为是邬文渊研习不精,导致自己出了纰漏。现在想来,定是那狡猾的老狐狸留的后手!
  “老东西,朕要将你千刀万剐!”萧景明咬牙切齿,痛得抱着头,“砰砰砰”以头碰地,只希望以此转移身体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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