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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降维(221)

作者:大叶子酒 时间:2022-04-07 09:57 标签:穿书 爽文 无限流 恐怖

  “谢郎君,此处离京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是否要雇一辆马车?往漠北的路上可不好走,再往北去就少有客店商行了,要雇车最好就在这里。”
  一名狱卒提醒道。
  寻常流放犯人需要带号枷锁链,穿麻衣布服,徒步从京城走到漠北,不要说坐车了,连睡觉都只能睡在牛棚马舍里,路途上死掉一批是很常见的事。
  提出让谢琢坐车已经是极其善意的做法了。
  几名狱卒都得到过上头的提点,这个犯人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跑了,就算死在路上也得把尸体留着让人查验,这也让他们熄了谎报亡故放走谢琢的想法,只能力所能及地照顾他一番。
  然而谢琢彬彬有礼地拒绝了他们的提议,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这条路前方,就是儋州了吧?”
  四名狱卒都是走老了这条路的,京城到漠北一路上会经过什么地方简直是了如指掌,当即点头:“正是,儋州距此一百余里,按照条令规定,我们要在明日太阳落山前到儋州府衙签押。”
  押送犯人是个辛苦活儿,不是游山玩水随便走走就好的,朝廷律例上明确计算了犯人的脚程,对何时应到何地有极为严格的规定,狱卒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到达府衙签押,衙官开具过关路引,同时清点犯人,以证明没有犯人潜逃。
  儋州就是他们离开京城后的第一站。
  谢琢闻听此言,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点点头:“那便走过去吧。”
  一路无话,第二天傍晚,他们到达了儋州府衙,在府衙内歇息了一晚,次日清早就要启程赶路,为了面子功夫,他们在进入儋州前给谢琢带上了镣铐,而谢三郎也毫无异义地拖着这幅沉重的锁链镣铐在府衙大牢内坐了一宿。
  四名官差大清早拿着公文将谢琢从牢里提出来,离开府衙踏上了向北的路,但是刚走到府衙门口,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府衙门边石狮子旁一个蜷缩着的男人吸引了。
  锁链撞击拖拽的声音不轻,那个蜷在地上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粗布包袱,听见这动静就迷迷糊糊醒来了,仰起头看了一眼,顿时睡意全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尤带睡意的沙哑嗓音呆板低沉。
  “三郎君,你带我一起去漠北吧。”
  来人蓬头垢面,衣服凌乱,脚上布鞋用草绳紧紧捆扎,绑腿一直打到膝盖,除了怀里抱着那只包袱大得有点扎眼,他看起来就是一副行脚苦力的模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跪地磕头请求谢琢修史的家仆。
  谢琢对他显然也还有印象,略带惊讶地挑起一边眉头,不等他说出什么话,家仆已然看见了他手上的锁链。
  “几位差爷,我是三郎君的仆从,照规矩,主家犯罪,家仆是可以以身相代的,三郎君要流放是朝廷的决议,仆不敢求差爷坏了朝廷规矩,只是这号枷,能不能让仆代三郎君戴?”
  面相木讷呆板的家仆面对几名差役时一下子变得灵活起来,脸还是那张脸,语气连同声音却都带上了点迎合奉承的意味,字字句句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差役们,话说得圆滑极了,全然看不出当日请求谢琢修史时直愣的模样。
  谢琢轻轻皱眉:“我这里不需要你,你快些回谢府去吧。”
  家仆不说话,几名差人对视一眼,却都心生怜悯,忙在一旁劝说:“谢郎君莫要如此,此等忠仆如何难得?此去漠北路途艰难,若无人照料真是千难万难,便是为了增加活命的几率,带上他也不是坏事,往日里流放的犯官们少有能走到漠北的,实在是缺人照顾……”
  家仆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谢琢,眼神里有种一往无前的味道。
  谢琢从他眼里看出了点别的东西,沉吟半晌,到底没有再拒绝,像是顺水推舟答应了此事,家仆当即就要伸手替他戴上锁链,却被差役笑着制止:“只是点琐屑外物,原本也不该让谢郎君戴上,出了城到无人处摘下就好了。”
  于是一行六人,就这样继续向着漠北而去了。
  路上,谢琢央阿钩给他弄了一些竹片来,削了一柄竹管嵌入破铁片做刀笔,这笔粗糙无比,握着容易割伤手,竹片也没有打磨干净,谢琢一生何曾用过这样劣质的纸笔,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抱怨一个字,只是握着竹片边走边记录着什么,刻满了一片竹简后就用铁片将这层刻字磨去,再重新开始刻写。
  阿钩不认得多少字,谢琢写字又用的是世家惯用的雅文,他看过几次也不认得,又不敢多嘴去问,就只在谢琢要磨去字迹时默默帮他磨平竹简。
  几名差役都很愿意在职责范围内纵容谢琢,见他一天到晚写字,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只要谢琢能够按时走到地方,他们也不想去搓磨这位谢三郎君。
  写字他们不管,后来谢琢与路上遇到的农人、借住的贫民搭话,他们就更不会管了,只是聊聊天而已,又能怎么样呢?
  竹片被磨去了一层又一层,薄到没办法刻字的时候就会扔掉换新的,阿钩打磨竹片的技艺已经越来越成熟,磨好的竹片平滑无比,一点倒刺竹茬都没有,但谢琢手上还是多了许多伤口,这些大部分都是被那一杆刀笔割出来的。
  不过他后来也不必再吃这杆刀笔的苦了,某天在路上,阿钩眼尖,在草丛里发现了一支破旧的竹笔,说是破旧,其实也还能用,看质地纹路,大概是某位世家公子乘车随意扔在此地的,谢琢得了这支笔却如获至宝。
  “啊呀,竟然还是余大家徒弟制的宛笔,看来去漠北的路上遍地是宝俯拾皆是啊。”谢琢用衣袖爱惜地蹭掉竹笔上的污迹,笑眯眯地感叹。
  一旁的阿钩却听呆了。
  余大家,这个名字他知道的,这是一位制笔的名家,世家公子们大多以能用上他的笔为傲,谢家地位非凡,余大家每年都会亲自上门送笔,谢三郎君以前在谢家的时候,余大家还会定期来为他定做不同样式的竹笔,余大家的竹笔对他而言,不过是再常见不过的东西。
  阿钩看着谢琢捏着这支旧笔笑吟吟洒脱调侃的样子,不知为何,忽然就心头一阵酸楚,他侧过脸,吸了吸鼻子,面色没有异常地转过来:“郎君午间想吃什么?我看边上有青蒿,做一点青蒿卷怎么样?”
  流放的路上大多只能以干粮糙饼裹腹,佐以冷水下肚,剌嗓子不说,还伤脾胃,阿钩厨艺平平,但也绞尽脑汁在琢磨怎么给自家郎君改善伙食,差役们自然也是能凑一碗的,于是也乐得行个方便。
  谢琢得了新笔,兀自兴高彩烈着,闻言笑起来:“有青蒿卷吃?今日可称得上是如意佳节啦。”
  阿钩跟着笑起来,温柔地附和自家郎君:“是啊,是个好日子。”


第143章 为君丹青台上死(八)
  谢琢一行人从三月出发, 走到九月底才到达漠北,漠北本就冬长夏短,九月已经是初冬天气, 他们到达的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霜,衰折的黄草蔫嗒嗒地贴着地面,有气无力地苟延残喘着。
  越往北走越是寒冷, 几名官差都套上了准备好的冬衣, 阿钩有样学样,也想方设法给自己和三郎君弄来了御寒的衣物,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狐裘紫貂的大氅, 不过是过路借居时向农人买来的破旧冬衣, 请擅织补的农妇密密添了针脚罢了。
  依照律令,他们赶路的时间紧凑,根本找不到空闲请人做新衣,便是差役愿意宽容,也没有这样恰好的新棉新布容留给他们,于是阿钩只能抱着这件东拼西凑出来的冬衣洗了两次,生怕里头有虱子虫卵——他是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 自然知道这些翻来覆去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冬衣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谢三郎君当然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越往北走, 他的神情九越严肃, 独自一人沉默思索的时间也越长,逐渐到了一天里和阿钩也说不上一句话的地步,但却将大量时间花在与农人交谈上。
  阿钩旁听过两次,与其说是“对话”, 更像是三郎君单方面的倾听。
  农人睁着浑浊的眼睛, 一点一点回忆六年战役里发生的事情, 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从死人堆里爬出,将亲人零碎的骸骨从北蛮人遗留下的火堆里捡拾出来,埋在树下的;又是如何睁着眼睛看他们将邻家年幼的孩童拖拽出来,倒挂在木架上割喉放血,如同宰羊一样将之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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