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青春如诗(87)

　　齐家夫妇认为裴青绯性子安静，确实如齐橙所言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所以他们倾向于这件事因齐橙而起，可裴家夫妇也明白裴青绯，她那样的性格，如果不是自己愿意，谁也不可能轻易改变她的想法，而且裴青绯那天晚上的话有着现实逻辑在其中，所以裴妈妈对自己的好友更愧疚一些。
　　“这，这……“齐妈妈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好，两个孩子这样反倒是让人看出了几分真心。
　　裴妈妈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她侧过身子说了声对不起，最后轻轻抹了抹眼泪。
　　老齐在一旁叹气，他当年和妻子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把烟忌掉了，可今天他又捡了起来，也难得齐妈妈没有多说什么。
　　裴士方看大家都陷入了自责的怪圈，只好站出来对众人道，“今天来，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两个孩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作父母的都脱不了干系，现在我们只说办法，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齐敛将半截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他抬头看向裴士方，“士方，你最有主意，你肯定已经有了想法，直接说吧。“
　　裴士方看了看齐家夫妇，“齐橙和你们说过学院里的事情吗？“
　　齐家夫妇一愣。
　　齐橙每次放假回来，都会跟在齐妈妈身后喋喋不休，说的都是学校里发生的事情，鸡毛蒜皮，不疼不痒，不过依照对裴士方多年的了解，他所指的肯定不是这些。
　　裴士方继续道，“我在清北也有朋友，虽然不是建筑学院的，可也能打听一些消息。“
　　齐家夫妇凝神听着。
　　“清北建筑学院每年都会对外进行国际校际交流，人选都是从大三结束后进行选择，所以齐橙应该有机会。按理说她现在刚好是大三的暑假，凭她的成绩，学院应该是跟她打过招呼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提起过。“
　　齐家夫妇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裴士方是建议他们将齐橙送出国去。
　　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是从好友的口中得知，齐家夫妇有些震惊，关于出国交流齐橙还真就对他们守口如瓶，一句都没有提起过，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对方没有来得及开口，裴士方继续道，“当然我不会将责任推在齐橙身上，对青绯我也有安排，我想送她去A国，她喜欢新闻，总要出去接触一下国际上最新的理念。”
　　“只，只能这样吗？“齐敛开口问道。
　　虽然之前对女儿疾言厉色，可是说道要将齐橙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丢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开始一段计划之外的旅程，齐爸爸狠不下心。
　　同为父亲，齐敛的这种心理，裴士方再明白不过了，他叹口气道，“她们两个，我们都是看着长大的，硬拆是拆不开的，反而会将她们越推越远，我想大概只有时间和距离才有可能将她们分开，她们都还年轻，感情上还不定性，说不定时间久了，距离远了，感情就淡了，到时候自然而然也就分开了。“
　　裴妈妈看着自己的丈夫喃喃道，“如果时间和距离也不行呢？“
　　裴士方叹口气道，“那起码也收获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大家都不说话了，送她们两个出国也不过是一场豪赌，输赢未知。
　　齐妈妈有些担忧，“未来说到底是要她们自己选择，我就怕我家那个，哎，说不通。”
　　裴士方道，“我来做她们的工作。”
　　齐橙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新家的布置和原本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曾经让她有些遗憾的薄荷绿换成了暖黄，看着就跟裴青绯的卧室一样舒服。
　　自己的手机被收走了，齐鸿受她牵连也未能幸免，房门倒是没锁，她随时可以出去，可是出门又能去哪里呢，裴青绯的情况肯定和自己差不多，联系不上也就见不到面。
　　她窝在床上懒得动弹，齐鸿则在客厅看电视，轮番换台，听不到两句就被他更换了频道，伴随着这声响，齐橙迷迷蒙蒙又睡了，再醒来时却是被齐妈妈叫醒的。
　　该来的总会来，齐橙知道，他们总会要和自己谈谈的。
　　两对父母坐在自己面前，一对是自己亲生爸妈，另一对是视她如亲生，甚至小时候将自己当女儿养的人。
　　面对这些最亲近的人，齐橙觉得她武装不起自己，她想要和裴青绯在一起，可她同样不想用太过决绝的态度伤害这些人。
　　就谈谈吧，大家都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
　　齐橙坐在餐桌旁，两位妈妈没有参与，只留父亲们在齐橙的对面。
　　“齐橙，你先看看这个。“裴爸爸说完，示意齐爸爸将刚刚传真到手的东西拿给齐橙看。
　　齐橙接过，看了个台头就知道大人们打着什么主意。
　　“你们想要送我出国？“齐橙问道。
　　“不止是你，青绯也一样。“裴士方坦诚道。
　　齐橙笑笑，“觉得这样能让我们分开？我真觉得没这个必要。“
　　齐橙虽然没有说太过激烈的话，但她表现得有些抗拒，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国，这条路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你是对你们的感情没有自信？”裴士方笑笑。
　　齐橙看着手中传真而来的清北建筑学院交流计划，半晌后抬头对裴士方道，“我们不会分开的，到时候你们会尊重我们的选择吗？”
　　裴士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两年后我们再谈。”
　　齐橙安静了。
　　她拿了东西直接进了房间。
　　齐家夫妇有些意外，对于女儿这麽容易被做通了工作，他们觉得有点惊讶。
　　裴士方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齐橙痛快的妥协，没有让他放心，反而让他更为担心，他平静看不出风浪的眉心，终于拧在了一起。
　　“我们先回去吧。“裴士方对妻子道。
　　裴妈妈点点头，看了齐妈妈一眼。
　　二十多年的好朋友了，她们从来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尴尬过。
　　“秀凝，那个，我们先走了。“裴妈妈道。
　　齐妈妈将人送到门口，说了再见。
　　很多东西，大概是回不去了。
　　裴青绯一个人在家，收拾了房间，还洗了衣服，裴家夫妇回来的时候，她神色如常打了招呼。
　　解决了齐橙，裴士方面对女儿却犯了难。
　　这丫头大概这辈子都学不会一句话，退而求其次。
　　就像是小时候抢娃娃一样，给齐橙一个新的娃娃，她会伸手去接，可裴青绯，她就只会要她最初想要的那一个，无从更改。
　　裴士方也不知道他到底希不希望自己的计划奏效，她们都放弃了，或者都没有放弃还好说，可若是有一方放弃了，而有一方始终坚持，那该怎么办，裴士方有种预感，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坚持的一方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的女儿。
　　他爱裴青绯，他愿意一辈子竭心尽力守着她，护着她，让她平安顺遂直至一生。
　　这世界上没有父母不疼女儿的，裴士方也一样，他从来不希望裴青绯受伤。


第九十三章
　　裴士方和妻子将他们的打算说出来后, 裴青绯就一句话。
　　“齐橙呢。“
　　裴士方料到了女儿会先问齐橙的情况, 将清北建筑学院交流的培养计划拿给了裴青绯看。
　　裴青绯沉默半晌, 忽然笑了, “就算我们不同意，也没得选择对吧。“
　　裴士方没有开口, 他本身就是大学老师，同学故旧、师长门生, 遍天下, 还真就如裴青绯说的那样, 她们同不同意意义并不大。
　　“那您还问我什么呢，如果是问我的想法, 我不去。“裴青绯说完, 撂下话就回房间去了。
　　不去也得去。
　　事情最终就是按此发展的。
　　裴士方带着女儿去了瀚文大学，见过了自己在瀚文的老朋友。
　　瀚文大学早就放假了，可国际学院却没有, 全日制、长期、短期各种不同的教学计划，注定了这是一个几乎全年无休的地方, 也刚好让裴士方有充足的时间, 能够安排好裴青绯留学的事情。
　　来之前裴士方已经打听过了, 瀚文新闻系也有三加二的项目，他有备而来自然一切进展颇为顺利。
　　裴青绯虽然不情不愿来了，可她并不配合，露了面，签了字, 她一个人跑去阶梯教室坐着。
　　校园里有零零星星、三三两两的学生，总有人假期会留在这里不回家。
　　她倒是也想要一直留下来，可是眼看着，她就要被送走了。
　　裴青绯支着下巴望向窗外，她现在已经从信息时代退步回了远古时代，别说联系齐橙，她就是想要和自己在瀚文的好朋友刘沐阳说声再见都没有机会。
　　她只能在宿舍给刘沐阳留下一封信，说明自己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
　　裴青绯和裴爸爸在瀚文呆了三天，随后就直接从这里飞往了龙江。
　　在出国之前，她大概都要留在那里了。
　　齐橙也没有在陵江逗留太久。
　　齐妈妈带她回了老家，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落下齐鸿呢，他真是次次跟着吃挂落的。
　　这回他学聪明了，他想跑回医科大躲躲风头，只可惜想法刚刚成型没多久，就被自家母亲堵了大门，生生给拉着一起去了。
　　齐妈妈的老家在清水河县，距离陵江市几百公里，不算近也不算远，她离开那里二十多年，这里除了山更清了，水更绿了，再没什么变化。
　　这一次，轻伤不下火线的工作强人齐妈妈特意休了假，带着一双儿女来这里。
　　放眼望去，鱼塘、茶园，有山有水的，齐妈妈想这大概能够分分齐橙的心，让她不要天天一个人呆着，不要太寂寞。
　　齐橙自己一个人坐在车座后排，齐鸿倒是挺兴奋，坐在附驾驶和齐妈妈比比画画，聊得开心。
　　看着向后倒退而去的绿水青山，齐橙的心早跟着一起飞走了。
　　那一年高二，她跟着裴青绯一起去龙江，那里也是天地开阔，目之所及一片丰收的金黄，那时候她就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裴青绯来南方走走看看，如今她来了，可裴青绯她带不来了。
　　“姐，你说是不是。“齐鸿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着回头想要得到齐橙的响应，结果侧身一看，就见齐橙呆呆看着窗外，悄无声息，泪流满面。
　　齐鸿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捅了个对穿，他什么时候见过齐橙这个样子啊。
　　齐妈妈见小儿子哑火了，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
　　说实话，齐橙这个样子，她也心疼。
　　“哎。“齐妈妈叹口气。
　　齐妈妈老家早就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只有一栋老房子拜托老街坊帮忙照看，如今到了地方，一推门进去到处都是灰尘，齐妈妈撸了袖子带领两个孩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勉强也能凑合住人。
　　齐橙干活倒是卖力，只不过吃饭的时候，两三口下去就放了筷子。